何寻岭像是哄着小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方许的背。
等到怀里的少年终于平静了些，何寻岭才松了一口气，抚了抚少年毛茸茸的脑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待了好一会儿，直到何寻岭彻底缓过神恢复了嗅觉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哎？小宝，你身上好香，味道好熟悉，用的是咱们家的洗发水和洗发露吗？”何寻岭分开方许认真盯着他看。
倒不是真的好奇，只不过这样能转移某人的注意力罢了。
对上那有些明亮清澈的眸子，少年的脸一下子红了。
有些慌乱无措地低下头，方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每晚都会回家，洗个澡然后再来守着。
因为……
因为他怕他哪天醒来了……
他不想让他见到一个邋遢的他。
见少年低着头不说话，何寻岭反而是笑了。
明明就是，怎么不能回答？
难道还怕他说他知道臭美吗？
不过……还知道害羞了，那就说明现在的心情好一点喽！
“小宝。”何寻岭又叫方许的小名。
温柔的，缱绻的嗓音，方许只觉得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心却发烫。
“小宝，”见少年仍然低着头，何寻岭抚上少年的后颈让他抬头，“看着我。”
后颈处被人轻轻捏着，带着安慰与坚定，方许心念一动，抬起了头，对上了那盛满细碎星河的笑眼。
见少年睁大眼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内心的柔软被触动，何寻岭灿然一笑，“小宝，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
不不不！不是！
听到充满歉意的话，方许摇头想要说些什么，那后颈处的手却轻轻捏了捏像是在安抚他一样。
他不要他说对不起，只要他还要他，他什么都会听，什么都会做的！
真的！只要他别不要他……
少年睁大眸子，有些慌乱却还是按捺住内心的忐忑不安停下动作等着眼前的人继续说什么。
见有些躁动不安的少年，何寻岭眉眼一弯，眸光清澈温柔，给他一个安定的笑容，“之前我向你隐瞒一些事情确实是我不对，但我并没有欺骗你，真的。”
“我知道你怨恨我隐瞒你父母死亡的真相，我也知道你其实并不相信我是你爸妈的朋友，怀疑我的身份。”
不不不！不是这样，没有这回事，没有！
方许见何寻岭再跟他道歉，更加惶恐。
何寻岭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少年的后颈，继续道：“那个意外并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的意思，所以你根本不用向我道歉，道歉的人应该是我猜对。”
看着那温和充满歉疚的目光，少年的眼眶红了。
视线已经模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所以我也想明白了，既然你想知道你爸妈死亡的真相，我就告诉你，但是……”何寻岭的声音变得严肃，原本温和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肃穆，“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不能再随便听信别人的话。”
“还有，我知道你想报仇，但前提是不能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你是你爸妈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珍宝，你应该替他们好好活着，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
“我是律师，你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律师，我们应该用我们手上的力量堂堂正正地给你爸妈一个交代，知道吗？”掷地有声，带着毅然的决心。
方许不禁睁大了眼睛，原本在眼眶里蓄积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下来。
他……为什么到这时候还在为他考虑呢？
明明……明明他们就是陌生人呀。
难道只是因为父母的交代吗？
还有，明明……明明他无时无刻不在为他考虑，可是……
可是他怎么就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因为那不一定真实的所看见的东西，而忽略了他的真心呢？
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恶毒的话？
“你听到了没有？”
见眼前的人并不应声，何寻岭有几分着急，那停在少年后颈的力道加重了几许。
方许回过神，擦了脸上的泪水，无比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用力点了点头。
少年点头应声，何寻岭才算松了一口气，抬手擦去少年那眼角还挂着的泪水，无比心疼地看着他。
虽然他是答应他了，可真的就能轻易放下仇恨吗？
他知道的，虽然少年答应了他，可他心里的恨，痛并没有少一点。
因为他就是他。
父母的死亡永远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仇人一天不死，那根刺就会永远扎入心底。
即使他们会为了他们的遗愿好好活着，可只要害死他们的人一天不死，他们在这世上就不算好好活着。
“我并没有欺骗你，我确实是你爸妈的朋友，只不过却是认识了不久的朋友。”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你就当我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我知道你爸妈的公司出了问题就赶紧去找他们协助他们调查。”
何寻岭当然要把事情完整地告诉方许，只不过他是重生的事情还是选择了隐瞒。
这种简直跟怪力乱神没什么两样的事情不说也罢。
他怕现在的他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他重生这件事跟他该说明的真相没有什么联系。
“确实如你所知道的一样，害你爸妈的真正幕后凶手是蒋成天。”
“他最开始是想收购你爸妈的公司，结果没如意，就用肮脏的手段恶意打压你父母的公司，那个财务就是他收买的。”
“只不过……出事当天……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何寻岭垂眸，思虑片刻还是觉得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坦白，“就在我们把所有材料准备好去法院的时候，也就是你爸妈出事之前，我被人袭击了……”
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何寻岭还是无法做到平静。
如果他再警觉一点，如果他再小心谨慎一点是不是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是不是他们的爸爸妈妈就不会……
方许见眼前的男人垂眸一副愧疚不已的模样心疼不已。
他想起来了，那天……他见到他的那天……
怪不得他如此狼狈，原来是因为受伤了吗？
是谁？
是谁要害他？
方许想到了什么，那原本有些慌乱的眼神变得冰冷阴翳。
是蒋成天。
他一定是知道事情泄露了，所以提前动手把那些证据抢走。
“我知道没能阻止悲剧发生都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那个恶人会提前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等我时候发现那个财务要跑去追，才……才发生的，意外……”何寻岭终是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与歉疚哽咽起来。
“不，哥！”方许一时慌了神，赶紧扶住像是无力要倒下的人，“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哥！”
饶是真的有预见未来这一说，可世事无常，又怎么可能事事都能预料得准呢？
“是他的错！是那个叫蒋成天的错！是他，是他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我父母，应该是他愧疚！应该是他跪在我父母的坟前道歉！”
方许抱住那泪流满面的人，两颗千疮百孔的心在此刻相互依偎。
“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应该付出代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