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帝尊巡查试炼，恰巧靠近战场
黑风山脉外围，一道无形的灵力屏障将山林与外界隔绝开来。屏障之外，古木参天，静谧安宁。
路朝辞一袭白衣，负手立于一棵千年古树的虬结树根之上。他身姿挺拔如松，周身不染尘埃，与这片原始幽暗的山林格格不入，仿佛是画卷中走出的谪仙，周遭的光线都因他而明亮了几分。
在他身后不远处，苏家三长老苏长青正躬着身，脸上堆着谦卑而讨好的笑容。
“帝尊亲临，实乃我苏家之幸。有您在此坐镇，此次试炼定能万无一失。”苏长青的语气里满是恭维。
路朝辞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那道流光溢彩的屏障，屏障内妖气翻涌，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兽吼。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开口：“苏长老客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听不出情绪。此行，他本是受苏家家主重金所托，前来巡查试炼安全，防止有高阶妖兽或邪修作乱，扰乱试炼。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的闲事。
苏长青见他态度疏离，也不敢再多言，只能陪着小心站在一旁。他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玄天宗的帝尊，年岁轻轻便已是修真界顶峰的人物，这份气度，寻常宗主掌门都望尘莫及。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路朝辞的思绪有些飘忽。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竟闪过一个瘦弱而倔强的身影。那个在退婚宴上，明明身处绝境，脊梁却挺得笔直的少女。
苏晚。
他记得她报名参加了这次试炼。以她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修为，进入这危机四伏的黑风山脉，无异于羔羊入虎口。
她为何要如此执着？是为了向林家证明什么，还是为了向苏家证明什么？
路朝辞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一向不喜多管闲事，可那个少女的眼神，那双在绝望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却总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路朝辞的神情忽然一凛。
他猛地转头，望向山脉深处的某个方向。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一丝锐利的光。
“帝尊？”苏长青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一片层层叠叠的密林。
“有两股灵力发生了激烈碰撞。”路朝辞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淬体境后期，不算强，但其中夹杂着……一丝很古怪的气息。”
那气息一闪即逝，阴冷、晦暗，充满了不祥与毁灭的意味。它不属于正道灵力，也不同于寻常妖气，更像是一种……他只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的描述。
魔气。
虽然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但绝对不会错。
这黑风山脉中，怎么会有魔气的踪迹？
苏长青听得心惊肉跳：“魔气？帝尊，这……这怎么可能？我苏家管辖之地，百年来从未有过邪修出没的记录啊！”
路朝辞没有回答他。他的神识已经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那个方向铺天盖地地笼罩过去。
他“看”到了。
三个人，正在围攻一个少女。那两股属于淬体境的灵力，正是从其中两个男子身上发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被围攻的少女……
路朝辞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她。
苏晚。
此刻的她，不知为何，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仿佛被吓傻了一般。而那两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正毫无阻碍地刺向她的双肩。
来不及思考了。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路朝辞只留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整个人便在原地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他的速度快到极致，空气中只留下一声轻微的爆鸣和一道久久不散的残影。
苏长青被那股气浪冲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身形，看着路朝辞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骇然。
帝尊，动怒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夜星晚的感知中，世界变成了一场缓慢而绝望的默剧。
那两柄剑，在她眼中被分解成了无数个静止的画面。剑身上反射出的、林辰与林虎那扭曲而狰狞的笑脸，苏媚眼中那病态的狂喜，以及……她自己倒映在剑刃上，那张写满了错愕与无力的脸。
力量，正在如山崩海啸般从她的身体里退潮。
那种感觉，比前世自爆时神魂被撕裂还要痛苦。自爆，是她主动选择的、壮烈而决绝的终结。而现在，她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和力量，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无情地、蛮横地抽走。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条经脉都在萎缩，每一寸肌肉都在松弛，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该死的路朝辞！
夜星晚在心底用她所知道的、魔界最恶毒的语言，将那个男人的名字咒骂了一万遍。
这个行走的禁魔领域！阴魂不散的灾星！
她宁愿面对十个仙门宗主的围攻，也不愿再在他附近，体验这种从神坛跌落成蝼蚁的、极致的憋屈与无力。
愤怒在胸中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但前世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本能，却像一块万年寒冰，强行压下了这股足以致命的怒火。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她要活下去。
绝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苏媚这种货色的手上。那将是她身为魔尊，两世以来最大的耻辱！
身体动不了，魔气用不了，连喊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还有什么？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她那片混沌的脑海。
毒。
那几包被她藏在衣襟内侧的，用“鬼见愁”根茎混合了其他几种常见毒草制成的麻痹毒粉。
那是她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最坏情况”而准备的底牌。她从未想过，这张底牌会这么快，以这么屈辱的方式被掀开。
动起来！
她的意志在咆哮，驱使着这具已经不听使唤的、如同灌了铅的身体。
她的右手，开始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颤抖着，向着自己的胸口移动。
一寸，又一寸。
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衣料的摩擦声，在呼啸的剑风中，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去死吧，废物！”
林辰的吼声近在耳边，剑锋带来的锐利劲风，已经割破了她肩头的皮肤，传来一丝丝冰凉的刺痛。
苏媚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期待着下一秒鲜血喷溅、夜星晚惨叫倒地的场景。
挡在夜星晚身后的那只幼狐，急得发出一声悲鸣，拖着伤腿想要再次冲上来，却被那两股强大的灵力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用爪子刨着地面。
快了！
夜星晚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片微硬的、被油纸包裹的棱角。
就是它！
她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可这丝希望，很快又被更深的绝望所笼罩。
来不及了。
剑尖距离她的锁骨，已经不足半寸。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剑身上雕刻的繁复花纹。
她能拿到毒粉，却没有时间将它撒出去。
夜星晚的眼中，第一次，也是两世以来第一次，浮现出一抹真正的、属于凡人的……死寂。
难道，她夜星晚，堂堂魔界至尊，今日竟要以如此窝囊的方式，命丧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一线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天威的灵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这股灵压并不针对任何人，它只是存在于那里，却像一座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了在场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林间的风停了。
飞舞的落叶凝固在了半空。
远处妖兽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媚脸上的狂喜僵住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林辰和林虎那两柄即将刺入夜星晚身体的长剑，更是猛地一滞。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坚不可摧的墙壁。他们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在这股恐怖的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溪流汇入了大海，瞬间就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两人的眼中，那残忍的狞笑瞬间被极致的惊恐所取代。
这是……什么力量？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夜星晚感觉到，那股从她体内抽离力量的无形吸力，骤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那个“黑洞”的源头，已经近到了极致。近到……将这片区域的所有超凡之力，都一同压制了下去！
她依旧是凡人。
但此刻，她的敌人，也变成了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