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李晚的“瑶池献寿图”和“生辰糕”掩去了他人的风采,许是对李晚本人产生了好奇,在一片叫好声中,突然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一个离老太太不远,身着绫罗绸缎的妇人出声询问:“李晚姑娘生的这般心灵手巧,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齐夫人,不知这李晚姑娘是何处人士?家中可有父母长辈?可曾许了人家?”
柳香正要开口,却被李晚拦住了。李晚微微敛眸,轻声回道:“回夫人,小女子来自雨花县李家村,此次是陪两个弟弟来参加府试。多亏齐夫人(柳香)赏识,小女子这才有幸能来参加老夫人的寿宴,并为老夫人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当不得心灵手巧。在家时,小女子已与隔壁野猪村沈猎户之子订了亲。”
霎时,花厅里的氛围然而,悄然发生了微妙而戏剧性的变化。
“英雄不问出处!姑娘心性沉稳,才华横溢,难得!难得!”一名老儒生捻须感叹。
“寒门出贵女,更显其天赋与努力不凡。”一位官员低声对同僚道。
知府家老太太则笑着对身旁的嬷嬷说:“这丫头,有灵气、有韧劲,出身低微却不卑不亢,反更显其才华。老身瞧着就喜欢。”
一位身着绿色襦裙,满头珠钗的妇人用团扇掩口,则语气轻蔑的与身旁同伴低语:“哼,我说呢,怪不得如此卖力,原是乡下丫头想攀高枝儿。”
“手艺再好,也脱不了那身泥巴味。攀上知府老太太又如何?还不是要回去嫁个山里猎户?” 一位锦衣公子语带不屑的说道。
“齐夫人也是,如此抬举一个村姑,也不怕失了身份。” 不知何处传来酸溜溜的议论。
“定是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方子和图样!”角落里,一个被抢了风头的闺秀恨恨道。
“野路子,登不上大雅之堂,也就图个新鲜!”某位老字号匠铺的东家脸色不太好看说。
还有一部分宾客态度复杂的看着李晚,他们既惊叹其才,又受限于门第观念,估计暂时不会主动与李晚深交。
李晚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些目光和议论的转变。那些鄙夷和讽刺如同细小的针,刺在心上,带来一丝隐痛和难堪。但她挺直了脊背,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更加沉静坚定。她看向身侧的柳香。
柳香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她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将李晚半护在身后,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朗声道:“晚姐儿虽出身乡野,然天赋奇才,心性纯良,更难得一片赤诚孝心,为照顾幼弟学业才暂居我府。其才情品性,深得我心。今日能为老太太献上这两份薄礼,亦是她的福分,更是我齐府的荣幸!” 这番话,既是宣告,更是庇护。明确告诉所有人:李晚,是我柳香看重的人!
老太太也适时地再次开口,语气慈和却带着分量:“晚丫头心灵手巧,心思纯善,老身很是喜欢。这贺礼,老身收得开心。赏!必须得赏!翠姑,去把我梳妆盒里的那只玉镯拿来……” 这无疑是最有力的背书。
李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看向柳香的目光充满感激。她知道,有了柳香和老太太的明确态度,那些恶意的声音便只能躲在角落。而她,也在这浮华的名利场中,用实力为自己敲开了第一道门,尽管这门后,既有掌声,也有荆棘。
离开知府府邸时,已是华灯初上。柳香在马车中紧紧握住李晚的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决心:“晚儿,今日,你为我齐府挣足了脸面!也为你自己挣下了一片天!放心,有香姨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咱们回去好好合计,你的本事,定要在府城扎下根来!”
李晚回握住柳香的手,感受着那份温热的力量。府城扬名,第一步已然踏出,虽前路有风雨,但亦有贵人撑伞,更有自身才华傍身。属于她的路,才刚刚开始。瓷片画的金玉之光与生辰糕的甜蜜香气,交织成这个夜晚最耀眼的华章,也铭刻下她李晚在青州府浓墨重彩的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