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剑冢大殿前,那股苍茫古老的剑意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心头。墨渊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汗,他必须全力运转剑意才能勉强站稳,手中的古朴长剑发出低沉的嗡鸣,既是敬畏,亦是渴望。
苏小鱼周身青莲道韵流转,将那磅礴的剑意威压悄然化解于无形。她凝视着紧闭的殿门以及周围那无形却致命的剑意禁制,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了然。
“此乃试炼。”她开口道,声音在寂寥的废墟中格外清晰,“非力可破,需以剑心叩问。”
她看向墨渊:“你的剑心,便是钥匙。”
墨渊一怔,随即明白了苏小鱼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将目光投向那森严的殿门。他不再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威压,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自身剑意之中。
复仇?守护?传承?
种种念头闪过,最终定格在师尊临终前将那枚星核源髓交予他时,那双充满期望与不舍的眼眸,以及那句“剑在,道在,心在,宗门便在”的嘱托。
他的剑,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心中那一点不容玷污的清明与坚持!
刹那间,墨渊周身剑意勃发,不再是之前的凌厉逼人,而是化作一股中正平和、却又坚韧不拔的气息,如同星河般浩瀚,又如溪流般绵长。这是他最初习剑时的本心,是星河剑宗传承的核心——守护与不屈!
当他剑心澄澈,明见本意之时,前方那无形的剑意禁制仿佛受到了牵引,发出细微的共鸣。凌厉的杀机悄然敛去,禁制光芒流转,如同冰雪消融,自行让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直通殿门。
殿门上那“剑冢”二字,也微微亮起,流露出一丝认可之意。
墨渊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变化,心中激动,看向苏小鱼。
苏小鱼微微颔首:“去吧,这是你的机缘。”
墨渊重重点头,不再犹豫,迈步踏上那条通道,走向剑冢大殿。当他手掌触碰到那冰冷厚重的殿门时,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露出后面深邃的空间。
他回头看了苏小鱼一眼,见她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心中一定,毅然踏入了殿中。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苏小鱼并未跟随进入。这是属于墨渊的试炼,他的道,需要他自己去走。她静立原地,神念却悄然附着在墨渊身上,既能护他周全,也能观摩这上古剑冢的玄妙。
大殿之内,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混沌虚空。无数流光溢彩的剑气如同游鱼般穿梭,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着不同的剑道真意,有杀伐,有守护,有迅疾,有厚重,有帝王之威,有隐士之逸……
而在虚空中央,悬浮着一柄通体透明、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的长剑。剑身之内,仿佛有星河流动,宇宙生灭。它没有散发任何威压,却仿佛是此地万千剑气的源头,是剑之道理的化身。
一道模糊的、由纯粹剑意凝聚的身影,出现在水晶长剑旁。那身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洞彻世事的眼眸,望向墨渊。
“后来者,报上汝之剑心。”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墨渊识海中响起。
墨渊心神剧震,感受到那身影蕴含的无上剑道,他深吸一口气,执弟子礼,朗声道:“晚辈墨渊,星河剑宗末代弟子。吾之剑心,为守护心中正道,为传承宗门薪火,纵万死,亦不悔!”
那剑意身影沉默片刻,缓缓道:“星河剑宗……未曾想,尚有传承留存。然,剑道孤直,守护不易,传承维艰。汝可愿承受此间‘万剑蚀心’之苦,以证汝心?”
话音落下,周围那万千游弋的剑气骤然变得狂暴,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朝着墨渊蜂拥而至!这些剑气并非攻击他的肉身,而是直接穿透,斩向他的圣魂,他的剑心!
每一道剑气临体,都带来一种极致的痛苦与考验。杀伐剑气引动他内心的仇恨与暴戾;诡诈剑气诱惑他放弃坚守,选择捷径;绝望剑气试图磨灭他的意志;遗忘剑气想要抹去他守护的执念……
这是对道心最残酷的磨砺与拷问。
墨渊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但他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宗门的教诲,师尊的嘱托,以及……殿外那道清冷如莲的身影。
他的剑意在这万剑蚀心之下,不但没有崩溃,反而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愈发纯粹,愈发凝练!那守护与不屈的意志,在无数负面情绪的冲击下,熠熠生辉!
殿外,苏小鱼感知着墨渊在殿内经历的一切,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此子心性之坚毅,确实难得。
不知过了多久,那万千狂暴的剑气骤然散去。
墨渊浑身被汗水浸透,几乎虚脱,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与坚定,周身剑意圆融通透,隐隐有突破至圣王境的迹象!
那剑意身影看着他,缓缓点头:“剑心通明,赤诚不泯,可承吾道。”
说罢,那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悬浮在空中的那柄水晶长剑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悠扬的剑鸣,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君王终于苏醒,缓缓飞至墨渊身前。
“此乃‘星河祖剑’虚影,蕴含星河剑道本源真意,得之,可重振剑宗。”苍老的声音最后回荡在大殿中,继而彻底消散。
墨渊颤抖着伸出手,握向那柄水晶长剑。在触碰的刹那,海量的剑道信息涌入他的识海,同时一股精纯无比的剑道本源之力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的伤势,滋养着他的剑元!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原本圣王边缘的壁垒轰然破碎,正式迈入圣王境!并且一路飙升,直至圣王三层天才缓缓停下!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仿佛有无数剑影生灭,对剑道的理解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星河祖剑虚影,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传承责任,对着虚空深深一拜。
殿门再次开启。
墨渊走出剑冢,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少了几分青涩与彷徨,多了几分沉稳与自信,周身剑意内敛,却更显深不可测。
他看向静立等待的苏小鱼,快步上前,深深躬身,声音带着无比的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前辈,晚辈幸不辱命!”
苏小鱼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柄若隐若现的水晶长剑上,微微颔首:“机缘已得,走吧。”
她转身,向着来路走去。
墨渊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祖剑虚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他快步跟上,与来时不同,这一次,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
星骸古路深处,剑冢重归寂静。而得到传承的墨渊,他的人生与剑道,已然掀开了新的篇章。
(第49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