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鱼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峡谷内凝滞的空气。那无形的混沌界域扩张,虽未主动攻击,却带着一种演化万物、亦能吞噬万物的恐怖意蕴,让云珩和墨律这两位九重天阙的巡天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心悸。
墨律脸色铁青,周身仙元鼓荡,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云珩一把按住。
云珩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惊骇与火热缓缓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与权衡。他深深看了苏小鱼一眼,又瞥了一眼她身后气息正在快速恢复的沈清尘,以及虎视眈眈的李志仁,心中迅速盘算。
此女实力深不可测,道境诡异而强大,竟能无视定空罗盘的干扰,更是疑似触及了混沌本源!硬拼下去,即便他们二人能凭借底蕴和宝物周旋,也绝难讨得好去,更别提完成任务了。而且,若真如她所言,时空道种已与那沈清尘性命交修,强夺几乎不可能,除非将其神魂彻底炼化,但那势必与这苏小鱼结成死仇,得不偿失。
“苏道友,请息怒。”云珩拱手,语气已然彻底转变,带着一丝平等相交的意味,“方才确是我等鲁莽,只因‘虚空回廊’关系重大,一时情急,还请道友与这位沈道友海涵。”
他姿态放低,倒是让苏小鱼有些意外。她收敛了部分界域威压,但依旧保持警惕,冷声道:“一句鲁莽,便可揭过袭杀之仇?”
云珩苦笑道:“自然不能。为表歉意,我愿以这枚‘虚空晶’作为补偿,此物对参悟空间之道颇有裨益,正合沈道友之用。”他翻手取出一枚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无数空间折叠幻灭的银色晶体,屈指一弹,送至沈清尘面前。
沈清尘看向苏小鱼,见她微微颔首,这才伸手接过。晶体入手,一股精纯温和的空间之力便涌入体内,让他精神一振,之前消耗的时空之力竟恢复了大半,甚至对时空的感悟都隐隐灵动了一丝,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见苏小鱼脸色稍霁,云珩趁热打铁道:“至于时空道种……既然已与沈道友性命相修,我九重天阙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只希望日后若有机会,沈道友能允我天阙修士观摩感悟一番,我天阙必以厚礼相谢。”
这个条件,倒是留有了极大的余地。沈清尘看向苏小鱼,见她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若有机会,可以。”
云珩松了口气,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话锋一转,看向苏小鱼,神色郑重起来:“苏道友,你既已触及混沌,当知此道之艰险与……瞩目。万界战域看似广袤,实则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更有一些古老存在暗中窥视。道友虽强,但独木难支。尤其是即将开启的万界天骄台,汇聚诸天英杰,其中不乏一些背景通天、手段诡异之辈,甚至可能有……‘上面’下来的存在。”
他指了指天空,意有所指。
“道友可曾想过,寻一盟友,互为奥援?”
苏小鱼目光微闪:“你的意思是,九重天阙想与我结盟?”
“并非正式结盟。”云珩摇头,“而是一种……临时的合作关系。尤其是在这天骄台期间。我天阙需要确保‘虚空回廊’的线索不被其他势力,特别是‘虚无之蛇’及其爪牙夺去。而道友你,身怀混沌之秘,恐怕早已被无数目光盯上。我们双方合作,各取所需,互相照应,如何?”
苏小鱼沉默片刻。云珩的话不无道理。她虽不惧挑战,但若能在混乱中多一个暂时的、强大的“伙伴”,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尤其是面对虚空殿、噬道者以及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古老存在时。九重天阙底蕴深厚,对诸多秘辛了解甚多,正是她目前需要的。
“合作可以。”苏小鱼终于开口,“但需约法三章。第一,彼此独立,互不统属,行动自主。第二,信息共享,不得隐瞒关键情报。第三,若遇不可抗之危险,可自行撤离,不得相互拖累。”
云珩闻言,非但没有不满,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此女心性果然不凡。他点头道:“合情合理!便依道友所言。”
他取出一枚造型古朴、正面刻有九重天宫、反面是一片混沌云纹的玉符,递给苏小鱼:“此乃我天阙的‘九霄云符’,持之可在一定范围内与我等联系,亦能感应到彼此大致方位。天骄台期间,我等便在陨星海汇合,如何?”
苏小鱼接过玉符,神识扫过,确认无误后收起:“可。”
至此,一场剑拔弩张的冲突,竟演变成了暂时的合作。峡谷内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墨律虽然依旧面色不虞,但见云珩已然决定,也不再出声,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
“既如此,我等便先行一步,前往陨星海做些准备。苏道友,我们陨星海再会。”云珩拱手告辞,与墨律化作两道湛蓝仙光,瞬息远去。
待他们离开后,李志仁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师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可是九重天阙啊!你竟然把他们逼退了!”
沈清尘也心有余悸:“多谢师姐及时相救。那定空罗盘确实厉害,几乎完全克制了我的时空阵法。”
苏小鱼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九重天阙……他们主动提出合作,恐怕所图非小。那‘虚空回廊’必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不过,眼下利用这层关系,应对天骄台的风波,倒也并非坏事。”
她看向沈清尘:“清尘,你的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多谢师姐关心,那虚空晶效果极佳。”沈清尘感激道。
“好,那我们即刻出发,前往陨星海。”苏小鱼不再耽搁,混沌遁光再次卷起二人,冲出峡谷,朝着那星辰之力最为浓郁的方位,疾驰而去。
途中,她分出一缕心神,沉入丹田,仔细体悟着那新生的混沌源核,以及刚刚吞噬那噬道者后反馈而来的、关于“吞噬”与“虚无”的本源感悟。她隐隐感觉到,若能彻底消化这份感悟,她的混沌界域或许能衍生出新的变化。
万界天骄台,陨星海。
那里,将是检验她这段时间所有成长与机缘的,最佳试炼场!
无数天骄,古老势力,乃至不可知的危险,都已在那里汇聚。
一场真正的龙争虎斗,即将上演。
而苏小鱼不知道的是,在她与九重天阙的巡天使达成合作之时,在陨星海的深处,一双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构成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所有朝着这片星骸之海汇聚而来的生灵。
其目光,在扫过苏小鱼所在的方向时,微微停顿了一瞬,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
“混沌的变数……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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