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器灵低语 垂钓万古
万衍阁,表面在星枢殿与星海商会的介入下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那股暗流,却如同附骨之疽,在更深沉的阴影中涌动。苏小鱼闭关的静室,已成为风暴酝酿的核心,无形的压力让沈清尘和李志仁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在这片日益紧绷的氛围中心,那间被重重时空阵法与混沌道韵笼罩的静室深处,却仿佛另一个维度,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恶意。
苏小鱼浑然忘我,心神与混沌道种彻底交融。她对寂灭创生循环的领悟日益精进,指尖那抹于寂灭中绽放的生机,已能从嫩芽维持到开出微小而虚幻的花朵。她的气息在太乙初期彻底稳固,并向着更深处探索。
但在这极致的静谧与专注中,她偶尔会生出一种奇特的感应——并非来自外界的窥探,也非自身道途的瓶颈,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注视”。这注视并非恶意,也非善意,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带着些许好奇的观察,仿佛顽童在观察蚂蚁巢穴的运作。
这感觉转瞬即逝,若非她神魂因混沌道种而异常敏锐,几乎会以为是修炼中的错觉。
她不知道,这微妙的感应,其源头并非来自万界城任何一方势力,甚至并非来自这方仙界,而是源自她所在静室隔壁,那间看似普通、却连星枢殿规则扫描都下意识忽略的……邻居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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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内,时光仿佛凝固。
青袍人,或者说,自称为“青”的存在,正悠闲地坐在那张看似普通的石凳上。他面前石桌的粗陶茶壶里,煮沸的并非什么仙泉神茶,只是禁地边缘随手采摘的凡俗野茶,但茶水翻滚间,竟有细微的星璇生灭,道纹隐现。
他手中把玩的,也不再是茶杯,而是一根通体灰扑扑、仿佛随手从河边折来的鱼竿。鱼竿无钩,亦无线,他就这么随意地朝着身前虚空轻轻一“抛”。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扭曲了。石桌、小院、乃至整个苍云大陆禁地都仿佛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奔流不息的“长河”。这长河并非由水组成,而是由无数世界的生灭、文明的兴衰、英雄的赞歌与魔头的低语、规则的诞生与秩序的崩坏……种种景象、时光、因果交织而成的洪流。
这是时空与命运的长河,是万界万象的投影!
青手中的鱼竿,那无形的“线”,已然垂入了这滚滚长河之中。他并非在垂钓什么实物,而是在垂钓“可能”,垂钓“变数”,垂钓那些足以让仙帝乃至圣尊都为之疯狂的“大道轨迹”。
“啧,这条‘鱼’胆子不小,敢咬‘虚无之蛇’布下的饵?”青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虚空,落在了万界星盘阴影层面,那正在悄然编织的阴谋网络上。“可惜,腥味太重,坏了这片池塘的清净。”
他似乎能清晰地“看”到,虚空殿残余势力与那隐藏在幕后的“虚无之蛇”如何勾结,如何调动力量,如何在万界城规则的缝隙间布置杀阵,如何将苏小鱼身怀重宝的消息以更隐蔽、更诱人的方式传递给某些混沌中的古老存在。
这一切,在他眼中,宛若棋盘上稚童的拙劣布局。
“主人,您又要管闲事了吗?”一个略带慵懒的少女声音响起。说话的是石桌上那只原本安静趴着的粗陶茶杯。此刻,茶杯表面泛起温润的光泽,一道模糊的、扎着双丫髻的少女虚影浮现出来,歪着头看着青。
“小陶,这不叫管闲事。”青轻轻拨动了一下无形的鱼线,长河中某个微小的、针对万衍阁的恶念涟漪悄然湮灭,“这叫……清理自家门前。那丫头在隔壁住着,勉强算半个邻居。门口的蚂蚁打架我懒得理会,但要是有毒蛇想钻进来,总得随手清理一下。”
“哼,主人分明是觉得那小姑娘的道有点意思,想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吧?”另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从墙角传来。那里靠着一柄看似生锈的柴刀,刀身上,一个抱着臂膀的冷峻少年虚影若隐若现,“寂灭创生,触及本源循环,在这下界之地,倒也算难得了。”
“老铁,你也觉得有趣,不是吗?”青笑了笑,不置可否,“比看那些所谓的仙帝圣尊为了几缕鸿蒙紫气打生打死有意思多了。”
“无聊。”名为“老铁”的柴刀器灵冷哼一声,虚影消散,似乎不再关注。
“主人主人,”又一个活泼的声音从青腰间的玉佩上传来,“那条小蛇好像找到了一点‘万噬深渊’里那老家伙留下的边角料,气息有点讨厌,要不要我去把它那点联系给斩了?”玉佩上光华流转,一个穿着肚兜、胖乎乎的小童虚影蹦跳着。
“不必。”青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命运长河上,“小打小闹,留给年轻人自己应对。若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也枉费了那枚混沌莲子。”
他顿了顿,手指再次轻弹鱼竿。
“而且,钓鱼嘛,总要有点波折,才能看出鱼的成色。沈家那小子时空种子已发芽,李小子丹道造化也将蜕变,苏丫头更是走在正确的路上……他们需要这块磨刀石。”
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只是驱赶了一只恼人的飞虫。
然而,就在这看似随意的动作下:
万界城某处隐秘据点,一名正在刻画阵法的虚空殿长老,手中阵盘毫无征兆地碎裂,反噬之力让他当场喷出一口黑血,神魂遭受重创。
星海边缘,一名受“虚无之蛇”低语诱惑,正准备前往万界城的混沌巨兽,莫名陷入了一场时空乱流,短时间内难以脱身。
流向某些古老存在的讯息,在传递过程中,关键部分被无形的力量悄然抹去,变得模糊不清,引不起那些存在的兴趣。
所有的杀局与阴谋,在即将合拢的前一刻,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却又至关重要的“迟滞”与“偏移”。这并非直接的干预,而是如同在精密的齿轮中,放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青做完这一切,便不再关注。他收回鱼竿,眼前的命运长河虚影消散,重新变回那方宁静的小院。他端起粗陶茶杯“小陶”,抿了一口那蕴含星璇道纹的凡茶,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起风了,也好。”他轻声自语,仿佛在说给院中的武器们听,又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潭死水一样的下界,是该有点波澜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最后是看一场精彩的戏,还是……需要亲自下场活动活动呢?”
他身后,柴刀“老铁”微微震颤了一下,锈迹似乎脱落了一丝,露出底下深邃如夜空般的寒芒。玉佩小童也安静下来,只是那灵动的眼珠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小院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命运的丝线,已然被那双垂钓万古的手,拨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方向。风暴依旧会来,只是那风暴眼中的身影,或许将走出一条,连布局者都未曾预料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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