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丹助剑悟
苏小鱼回到剑峰石屋,手中握着那几株普通的砺剑草,心思却并未停留在草木本身。李志仁那句“草木有灵,用心与之沟通,它们便会回馈以生机”的话语,以及他谈及此事时眼中自然流露的光彩,依旧在她脑海中盘桓。
“沟通……回馈……”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砺剑草粗糙的叶缘。
她再次演练剑法,刻意将那份观摩李志仁引导草木所得的“引导”意境融入剑意之中。果然,剑势运转间,那股生生不息的绵长气韵更加明显,对自身气血生机的掌控也愈发精妙入微。
这让她更加确信,李志仁那看似与剑道南辕北辙的“丹道”或者说“草木之道”,其中蕴含的某些至理,竟能与她的剑道相互印证,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
“或许,可以再去看看……”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她并非想去打扰,更像是一种……求知与印证。她想更近距离地观察、感受那种独特的“共鸣”状态,看看能否对自己的剑道有更深的启迪。
数日后,苏小鱼再次来到了废丹房附近。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寻找借口,只是选了一个不远不近、视线良好的位置,静静地看着。
李志仁依旧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他今日尝试的对象,是一块沾染了多种废弃药渣、颜色斑驳的泥土。他并未嫌弃其污秽,而是如同面对珍宝般,细心感知着其中混杂、冲突、甚至相互毒素的残存药力。
他的神色比之前更加沉稳,神识的运用也显得更加纯熟。苏小鱼能隐约感觉到,他那微弱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那些混乱的药力之间穿梭、拨动,试图寻找一种奇异的平衡,将那些原本相冲的药性,引导向一种“对立统一”的和谐状态。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李志仁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显然神识消耗巨大。但他眼神中的专注与坚定,却未有丝毫动摇。
苏小鱼静静地看着,心神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那份专注而沉静下来。她将自己凌厉的剑意收敛到极致,只是纯粹地去体会那份“于混乱中寻秩序,于冲突中求和谐”的意境。
这让她联想到了自己的“炼心剑意”。剑意主杀伐,凌厉刚猛,但刚不可久,过刚易折。若能融入一丝这种“引导混乱”、“调和冲突”的柔韧意境,是否能使剑意更加圆融,刚柔并济,威力更上一层楼?
她看得入神,甚至忘记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志仁忽然身体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显然是引导失败,遭到了混乱药力的反噬!他踉跄几步,勉强扶住旁边的墙壁才没有倒下,眼中闪过一丝挫败,但更多的却是不甘与思索。
几乎是下意识的,隐匿在侧的苏小鱼心念一动。她并未现身,而是悄然释放出一缕极其细微、蕴含着“炼心剑意”中那丝刚被启发出的“调和”意境的灵识,如同清风般拂过李志仁所在的那片区域。
这缕灵识并非攻击,也非治疗,更像是一种意境的分享,一种无声的指引。
正陷入失败反思的李志仁,猛地感到一股清凉而中正平和、却又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锋锐的意念掠过心头。这股意念与他正在苦苦追寻的“调和冲突”之境隐隐相合,仿佛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他福至心灵,原本因反噬而滞涩的神识,顺着那缕外来意念带来的启发,再次探入那片斑驳泥土!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调和所有冲突,而是以那缕意念中蕴含的“刚柔并济”、“以导代堵”的意境为核心,引导着几股最主要的冲突药力,以一种奇异的轨迹相互缠绕、制约,最终达成了一种极不稳定的、却真实存在的短暂平衡!
嗡!
那片斑驳泥土微微一震,表面竟然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的、五彩流转的光晕,虽然瞬息即逝,但一股混合了多种药性、却意外和谐的微弱气息散发出来!
他成功了!在失败的边缘,借助那突如其来的灵感,完成了一次极其困难的引导!
李志仁大口喘着气,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眼中充满了狂喜与难以置信!他猛地抬头,望向四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山坡和摇曳的树木。
“刚才是……”他心中惊疑不定,那股突如其来的意念清凉而陌生,绝非师尊的手段,会是谁?
他自然想不到是那位仅有数面之缘的苏师姐。只当是某位路过的宗门前辈,见他执着,心生怜悯,随手点拨。
他对着空处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隐匿在暗处的苏小鱼,看到李志仁最终成功,并因此有所领悟,心中也泛起一丝淡淡的欣慰。她并未期待什么回报,只是纯粹地不想看到那样一个专注于此道的人,因为一次失败而受挫过重。而能在对方需要时,以这种无意的方式提供一丝帮助,也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
她没有现身,悄然离去。
这次的经历,让她对李志仁的观感又深了一层。他的坚韧,他对道的执着,以及在困境中捕捉灵感的能力,都让她暗自点头。
而李志仁,则在狂喜之后,更加埋头于他的研究之中。他将这次成功的经验与那缕外来意念带来的启发牢牢记住,对“草木皆丹”、“引导调和”的理解,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几种属性温和的草药,通过引导共鸣,尝试凝聚出最基础的、蕴含生机的“草丹”。
两人依旧走在各自的道路上,一次无声的、跨越了剑与丹界限的意念交流,却如同一座无形的桥梁,让两条原本平行的线,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苏小鱼返回剑峰,再次演练剑法时,剑意之中,那丝刚柔并济、于凌厉中蕴含生机的韵味更加明显,剑势运转愈发圆转如意,隐隐触摸到了筑基中期的门槛。
她看向废丹房的方向,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情愫。
那不再是单纯的好奇,似乎多了一分认可,一分欣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禁地小院中,林风放下手中一个刚刚雕好的、形似苏小鱼的木偶,又拿起一个略显瘦削、正在低头观察草木的李志仁模样的木偶,将两个木偶轻轻靠在一起,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意思,真有意思。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小红鸾星动没动不知道,这道,倒是先共鸣上了。嘿嘿,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剑丫头和那木小子,能走出怎样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