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卷过校园的天台。符一刚结束晚课，正准备回宿舍整理今天新抄的雷法口诀，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衣袂声响——源紫姬站在天台边缘，月光洒在她素色的巫女服上，像落了一层碎银，手中那柄灵剑“清霜”斜斜指着地面，剑穗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符一同学，留步。”她转过身，发间的紫藤花发簪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听闻你最近在暗街出了不少风头，连贺茂氏的式神都敢拆，倒是有几分能耐。”
符一停下脚步，指尖下意识摩挲着袖中的雷符。源紫姬是源氏这一代最出挑的子弟，据说三岁便能引灵，七岁已能熟练操控三把灵剑，在阴阳寮的少年榜上稳居前三。她素来眼高于顶，今天特意来天台拦自己，显然不只是“听闻”那么简单。
“源同学找我，有事？”符一没有上前，保持着三步距离。他知道源氏与藤原氏、贺茂氏都不同，这个家族最看重“实力为尊”，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来直去。
源紫姬轻笑一声，抬手将清霜剑挽了个剑花，剑尖陡然指向符一，带着凌厉的剑气：“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教几招。听说你雷法练得不错，正好我新悟了套剑招，想试试斤两。”
这话说得客气，可剑尖的灵力波动却毫不掩饰——那是源氏秘术“流影”的起手式，剑招中藏着三重变招，稍不留神就会被剑气所伤。符一心中了然，这哪是请教，分明是试探他的底细。
“源同学是名门之后，我只是个散修，恐怕讨教不起。”符一嘴上退让，体内的雷劲却悄悄运转起来，掌心已经泛起淡蓝色的雷光。
“别谦虚了。”源紫姬踏前一步，清霜剑的剑气更盛，“前几天藤原氏的信使专门找你，贺茂氏的暗卫又在古籍铺外栽了跟头，你若真没本事，这些人何必盯着你？”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还是说，你只会躲在别人背后捡便宜？”
这话戳中了符一的痛处。他确实借过藤原氏的消息，也靠雪女的帮忙才破了贺茂氏的结界，但这并不代表他只能依附旁人。符一深吸一口气，掌心的雷光骤然亮起，像握着一团跳动的小闪电：“既然源同学执意要切磋，那我便奉陪。只是点到为止，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爽快。”源紫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清霜剑嗡鸣一声，率先出招。她的身影如同月下的流萤，剑招轻盈却暗藏杀机，第一招“穿花”便直取符一左肩，剑风带着细碎的冰晶，那是源氏秘术特有的“凝霜”效果，被击中的地方会瞬间麻痹。
符一不敢怠慢，侧身避开的同时，指尖弹出三道雷弧。雷弧在空中炸开，化作细密的电网，逼得源紫姬不得不回剑格挡。“滋啦”一声，雷光与剑气碰撞，迸出点点星火，落在天台的水泥地上，烧出几个小黑点。
“有点意思。”源紫姬挑眉，剑招一变，清霜剑忽然分出三道残影，分别袭向符一的上中下三路。这是“流影”的第二重变招“分浪”，虚影中藏着一道实招，稍不留意就会中招。
符一记得雪女教过的应对之法——遇虚影不慌，辨灵力最重。他凝神细看，果然发现左侧残影的灵力波动最盛，当即凝聚雷劲，一拳轰出。雷拳带着破空之声，正中那道残影，实招被撞得偏移，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带起的剑气割破了校服外套，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反应挺快。”源紫姬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招能让符一吃点苦头。清霜剑再次扬起，这次剑身上凝结出薄薄的冰雾，“接我第三招‘锁月’。”
冰雾迅速蔓延，将整个天台笼罩其中，符一顿时觉得手脚发沉，仿佛陷入了泥沼。这是源氏秘术的困敌之法，利用低温凝滞对手的灵力流动。他咬了咬牙，猛地将雷劲灌遍全身，“惊雷”咒诀脱口而出——
“轰隆！”
一声闷响，符一体表爆发出刺眼的雷光，冰雾瞬间被震散，连月光都被这道光芒盖过。源紫姬被震得后退两步，清霜剑险些脱手，她稳住身形，看着符一身上缠绕的雷光，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惊讶：“这是……‘雷衣’？你竟然能将雷法练到外显的地步？”
符一没有回答，趁她分神之际，屈指弹出一道凝练的雷箭。这道雷箭比之前的雷弧更细，却带着更强的破邪之力，直逼清霜剑的剑脊——他不想伤人，只想逼她收手。
源紫姬见状，手腕急转，清霜剑划出一道圆弧，精准地磕在雷箭侧面。雷箭改变方向，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击中天台边缘的栏杆，“噼啪”一声，栏杆上瞬间布满焦黑的纹路。
两人同时停手，对峙在月光下。符一的校服被剑气划了好几道口子，手臂上还沾着被冰雾冻伤的红痕；源紫姬的巫女服也被雷光燎了几处，发簪歪斜，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讶。
“你进步得真快。”源紫姬收起清霜剑，指尖拂过剑身上的焦痕，那是雷箭擦过留下的印记，“三个月前在阴阳寮考核时，你还只能勉强引动雷弧，现在居然能凝出雷衣，连‘惊雷’咒都用得如此纯熟。”
符一散去雷劲，身上的雷光渐渐隐去：“源同学的‘流影’也精进不少，尤其是‘锁月’的冰雾，比上次切磋时凝得更实了。”
他没说的是，为了练雷法，他这三个月几乎没睡过囫囵觉，每天凌晨就去后山吸收晨露中的阳气，夜晚又在古籍铺研究雷符的画法，手上的茧子磨破了一层又一层。那些旁人眼中的“进步”，不过是用无数个日夜的汗水换来的。
源紫姬走到天台边，望着远处亮着灯的宿舍楼，忽然笑了：“以前听贺茂家的人说，你是靠藤原氏撑腰才敢在暗街走动，我还信了。今天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她转过身，将清霜剑入鞘，“贺茂氏最近在查古籍铺的事，他们怀疑你藏了能破式神大阵的东西，你自己当心。”
符一有些意外她会提醒自己，点了点头：“多谢。”
“不用谢。”源紫姬理了理歪斜的发簪，“等你什么时候能接下我‘流影’的第四重变招，记得告诉我一声。”说完，她纵身跃下天台，巫女服的衣摆在夜风中展开，像一只掠过月光的白鸟，很快消失在宿舍楼的阴影里。
符一站在原地，摸了摸手臂上的冻伤。刚才的交锋虽然短暂，却让他看清了自己与名门子弟的差距——源紫姬的剑招收放自如，显然经过名师指点，而自己的雷法全靠摸索，很多时候都在凭本能应对。
但他并不沮丧。月光落在他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雷劲的余温。他想起雪女说过的话：“修行就像种竹子，前几年在地下扎根，旁人看不见，可一旦冒头，就会蹭蹭往上长。”
他握紧拳头，转身往宿舍走。天台的风依旧带着桂花的甜香，只是此刻在他闻来，多了几分属于较量后的清醒。他知道，源紫姬的试探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人盯着他，等着看他的笑话。
但那又怎样？他的雷法，从来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为了守住自己想守的东西——无论是古籍铺里的半本《雷法精要》，还是暗街那些需要庇护的小妖，亦或是他自己，都值得用尽全力去拼。
回到宿舍时，桌上的雷符还在微微发烫。符一坐下，摊开纸笔，开始记录刚才与源紫姬交手的心得。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秋夜里，格外清晰。他知道，下一次再与源紫姬交锋时，自己一定会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