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掌声还没停，姬冷月站在高台，手里的π形符还在转。她没动，也没笑，只是看着底下举着手的人群，听着那一声声“导师”。
李狗蛋蹲在喷泉边，滑板斜插在地上，嘴里嚼着辣条。他抬头看了眼姬冷月的背影，肩膀挺得笔直，跟以前在毒潭边上那个谁都不信的疯女人完全不一样了。
他没说话，肩头的辣条袋轻轻晃了一下。几片包装纸飘下来，落在地上，没人注意。纸片边缘闪了下光，自动摊开成微型符阵，开始记录人群的情绪波动、记忆恢复率、法则共鸣强度——全是系统在后台跑的数据，无声无息。
过了会儿，姬冷月抬手，掌心的π形符缓缓上升，悬在头顶三尺。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刻进空气里一样，传得又远又清。
“从今天起，每月初八，设‘明理日’。”
她顿了顿，“答疑解惑，共修正法。”
话音落，空气中浮出一圈圈金纹，像是涟漪扩散出去。法则共鸣自动生成扩音结界，三里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李狗蛋咧嘴一笑，顺手把最后一口辣条塞进嘴里，嚼得咔哧响。他摸了摸滑板底座的雷劫珠，珠子温温的，像刚睡醒。
三天后，明理日首场讲学开始。
广场中央搭了个简易讲台，姬冷月站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根白粉笔，在半空画出一道微分方程。毒雾化作透明丝线，缠着公式缓缓旋转。
“毒术的本质，是平衡。”她说，“毒素入体，扰动气血运行轨迹，相当于对生命函数求导。解毒，就是反向积分。”
台下坐了不少修士和学者，有的记笔记，有的盯着空中公式发愣。一个年轻弟子举手：“那……如果毒性太强，函数发散怎么办？”
姬冷月指尖一挑，毒雾凝成一个小球，猛地炸开，化作十二个变量节点，连成闭环。
“那就重构定义域。”她说，“不让它发散。”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一暗。
一团黑雾从云层里钻出来，凝聚成一本悬浮的书册，封面写着《真理权柄论》。书页自动翻动，每一页都浮出扭曲文字：
“知识即权力。”
“强者定义法则。”
“弱者无需理解。”
台下有人眼神一滞，手指抽搐，差点把笔记本撕了。
李狗蛋正啃着新拆的辣条，腮帮子鼓鼓的。他眼皮一跳，察觉到空气里有股怪味——不是毒，是数据污染，跟冷血医生用过的手段一个路子。
他没抬头，嘴一张，把一口辣条渣吹了出去。
渣屑在空中划了个弧，落地时悄无声息嵌进地砖缝里。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几十个点位瞬间连成网，形成隐形监测阵列。系统自动回溯三百种干扰路径，锁定源头——玄论会残党，藏在东城区废弃学术塔地下三层。
李狗蛋嚼了嚼嘴里的辣条，没吭声。
台上，那本伪典突然抖了一下，书页哗啦啦翻到中间，十二道黑链射出，直扑听众脑海。
“学习即奴役！”
“逻辑是枷锁！”
“放弃思考，才能自由！”
几个弟子眼神发空，手慢慢抬起来，冲着自己的脑袋抓去。
姬冷月冷笑一声，指尖毒雾流转，不再是攻击形态，而是变成极细的透明丝线。她手腕一抖，丝线飞出，精准缠上每一道黑链，像拉鱼线一样把它们拽到半空。
“你们搞错了。”她说，“毒能杀人，也能救命。知识也一样。”
她手指一拧，毒雾顺着黑链反向渗透，开始解析结构。几秒后，她轻声道：“果然是病毒式逻辑嵌套，伪装成哲学论述。”
李狗蛋这时候才站起来，一脚蹬地，滑板贴着地面滑出。他冲到讲台边，雷劫珠猛地爆闪，把姬冷月解析出的数据转化成一句话，用音浪广播全场：
“错的不是你学不会，是有人不想你会！”
声音炸开的瞬间，黑链“啪啪”断裂，伪典剧烈震颤，书页疯狂翻动，最后“砰”地炸成一团黑雾。
雾气散开，露出一角残印——黑色篆体，写着“玄论会·执笔使”。
台下一片哗然。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十年前被封禁的学术黑帮！他们不是早就解散了吗？”
姬冷月伸手一招，那枚残印飞过来，落在她掌心。她看了看，没说话，随手塞进袖子里。
李狗蛋滑到她身边，低声说：“七个人，藏在地下三层，用电磁屏障遮掩气息。刚才那本书是远程投射，真身没露面。”
姬冷月点头：“让他们躲着。”
她转身面向人群，声音沉了下来：“今天这课，不结束了。”
“我讲的不只是公式，也不只是毒术。”
“我要讲的是——谁都不能替你决定，什么叫正确。”
台下鸦雀无声。
一个老学者颤巍巍站起来：“姬前辈……我们以前骂您是毒妃，说您走偏门……可您现在，比谁都守正。”
姬冷月摇头：“没有绝对的正邪。只有愿不愿意让人懂。”
她抬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旋转的符号——不是毒雾，也不是公式，而是一本书的轮廓，封面写着《明理录》。
“从今天起，我会每月更新《明理录》，收录常见谬误、正确推导、实用法则。你们可以抄，可以传，可以改。”
“但记住——别让别人替你读。”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久。
李狗蛋坐在滑板上，打了个哈欠。他从辣条袋角落摸出一枚黑色残印，跟刚才那枚一模一样。他数了数，袋子里已经攒了七枚。
都是玄论会的。
他笑了笑，把新拿到的那枚塞进去，顺手捏了捏雷劫珠。珠子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什么。
姬冷月走过来，站在他旁边，看着广场上渐渐散去的人群。
“接下来，我打算去西域讲一场。”她说，“那边很多人还在用旧算法算命，结果越算越乱。”
李狗蛋点头：“行，我给你弄个信号塔，直播。”
“你能行？”
“我有个辣条味信号放大器，试过一次，连地底三层都能收到。”
姬冷月瞥他一眼：“又是从哪捡的？”
“上次炸完混沌，它吐出来的。”
两人没再说话。
夕阳照在广场上，讲台边的粉笔灰还没扫掉，空中还漂着一点毒雾残留，像透明的丝。
李狗蛋掏出一包新辣条，撕开，递过去一半。
姬冷月看了他一眼，接过，咬了一口。
远处，一座临时搭起的铁架子正在组装，顶上挂着个奇怪的装置——用雷劫珠、防滑粉罐和三十七个辣条包装袋焊在一起的东西。
信号塔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