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轮轴卡在地砖缝里,李狗蛋没动。他低头看了眼那块翘起的砖,脚尖一挑,滑板弹起半尺高,落地时轮子已经转了方向。雷劫珠在底座闪了一下,像打了个哈欠。
他从辣条袋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面循环的是刚才录下的紫药滴震动频率,咔哒咔哒,跟广场喇叭放的《最炫民族风》节拍刚好对得上。他摸了摸肩头,小橘不在,但他记得上次烤红薯剩下的焦毛还塞在袋角。他捻出一根,吹了口气,火苗跳起来,顺着滑板边缘烧了一圈。
滑板底面裂开一道细缝,符阵亮了。
他一脚蹬地,滑向广场中央喷泉台。人还没落地,滑板翻转拍地,雷劫珠爆闪,整段音轨顺着地面导体冲了出去。音乐炸响的瞬间,街口吵架的人群愣了一下。
不是停,是懵。
那首破歌还是那个调,可听着听着,脑子里乱成浆糊的公式突然有了顺序。有人下意识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加号。
灯柱忽然一震。
姬冷月从暗处走出来,手里一团毒雾缓缓旋转。她抬手一甩,毒雾缠上灯柱,变成一圈符文环。音浪撞上去,反弹回来,再撞上去,形成环绕声场。她站定,看了李狗蛋一眼。
他也看她。
两人谁都没说话,但音乐节奏猛地一提,鼓点压过旋律,直冲脑门。
人群开始晃。
不是抽搐,是跟着抖肩膀。几个小孩笑出声,原地蹦跶两下,手舞足蹈地比划一二三。一个老头拄着拐杖,嘴里嘟囔“三角形三个角”,一边摇头一边踩上了节拍。
可广场中心站着十几个修士,纹丝不动。他们眼白发灰,嘴唇微动,像是在默背什么,但背的全是错的。“圆周率等于四”“平方根必须为负”……越念越快,越快越疯。
还有三人抡着算盘冲向音响箱,嘴里喊着“知识是毒”,眼看就要砸下去。
李狗蛋故意踩空,摔进人群堆里。
“哎哟!”
他一屁股坐地上,嘴一张,打了个响嗝。
“噗——”
三颗丹药喷出来,在空中炸成彩带状光幕。红黄蓝三色光飘着,映出小学课本里的加减乘除动画。一个数字“2”蹦蹦跳跳,底下写着:这是二,不是七。
哄笑声炸了。
有个娃指着光幕喊:“我幼儿园就学过!”
更多孩子跟着比划手指,嘴里哼起歪掉的调子。边缘人群动作越来越齐,虽然姿势丑,但踩准了拍子。地面开始裂开细纹,一道道金线浮出来,像是被音波震醒的刻痕。
姬冷月冷笑一声,指尖毒雾转成荧光绿。她在空中画了个π,手腕一抖,符号炸开。
不是攻击。
是一段记忆回溯波。
所有人脑子里闪过一瞬间画面——自己第一次听懂数学课的样子。那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回来了。几个年轻学者眼神清明了一瞬,随即跟着音乐扭了起来。
法则铭文一寸寸亮起。
就在这时,地下传来一声闷响。
广场东侧的地砖拱起一块,接着又是一块。黑烟冒出来,凝聚成一块扭曲的黑板,足有三米高,表面坑洼不平,长满粉笔手指。它移动时,手指在空中乱抓,每划一下,就留下一行字:
“1+1=3”
“平行线必相交”
“零大于一切正数”
写完的瞬间,周围空气扭曲,一名刚恢复意识的学者抱住头,惨叫出声:“不对……脑袋要炸了……”
李狗蛋站着没动。
姬冷月抬头看他。
他低声说:“你当主唱,我给你伴奏。”
话音落,滑板猛砸地面。雷劫珠爆闪,整座广场的地砖全亮了,变成一块块计算器面板,红蓝数字疯狂跳动。
姬冷月跃上高台,毒雾凝成麦克风。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唱:
“解方程组,y等于x加一,y等于二x减三,求x和y。”
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台下有人愣住,随即接道:“x等于四,y等于五!”
答案出口,金色波纹荡开,撞上黑板怪物。它的一根粉笔手指“啪”地断了。
又一人喊:“代入法!消元法!都行!”
第二根手指断裂。
第三个人吼:“这题我小学就会!”
第三根。
黑板怪物开始后退,但它猛地挥臂,在地面写下巨大算式:“所有真理皆可推翻”。
李狗蛋立刻滑行一周,辣条袋一抖,灰烬洒地。他用鞋尖快速画出毕达哥拉斯定理图示,直角三角形两边平方和等于斜边平方。
封印阵成形。
金线从四角升起,缠住黑板。它挣扎着嘶吼,粉笔手指一根根崩碎,最后“轰”地散成一堆灰。
人群安静了一秒。
然后掌声炸了。
有人喊:“导师!再来一段!”
姬冷月站在高台上,毒雾散尽,手里只剩一枚发光的π形符。她没笑,也没冷脸,只是看着底下举起的手、张开的嘴、踏准节拍的脚。
第一次,有人叫她“导师”。
李狗蛋站在喷泉台边,滑板斜插地面,雷劫珠微微闪着。他没走,也没收功,而是轻轻哼起下一段旋律。
前奏是《小苹果》。
姬冷月听见了,转头看他。
他咧嘴一笑,说:“下一首,要不要试试合唱?”
她没回答,只是把π形符往空中一抛。
符文悬停,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