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右拳裹着赤金烈焰撕裂虚空，黑黢黢的空间裂缝像野兽的巨口，带着焚天之势直扑林渊面门。
荒原的沙粒被拳风卷得漫天飞舞，打在脸上像细碎的刀割，却比不过玄阳眼底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意——三万年养尊处优的金仙尊严，此刻被一个后辈用剑挑得支离破碎。
林渊喉间泛起腥甜。
方才硬接玄阳那一枪时，九狱塔虽护着心脉，左肩的筋骨却已被金焰灼得焦黑。
但他的瞳孔比沙漠的月光更冷，足尖在沙地上轻点，轮回步的步法如游龙摆尾，竟在拳风临体前的刹那闪至半空。
三道前世战斗的虚影从他周身浮现——第一世持剑斩过魔主头颅时的凌厉，第二世以剑躯硬抗雷劫时的坚韧，第三世面对天道时的决绝，三股剑意交织成一张淡青色的剑网，将他整个人护在中央。
好胆！玄阳见攻击落空，金焰在拳头上凝聚得更盛，连空间裂缝都被烧得扭曲。
他这一拳本是要将林渊连人带骨碾成齑粉，此刻却只擦着对方衣角掀起漫天气浪，震得远处观战的墨寒连退三步，腰间的玄铁剑嗡鸣不止。
白仙子！青冥突然冷笑，他的手指在虚空划出暗红咒文，你还在等什么？
难道真要看着这逆徒踩碎仙域规矩？
白芷的银铃在腕间轻颤，清脆的声响里裹着几不可闻的哽咽。
她望着半空中被剑网护持的林渊，想起三百年前在藏书阁初见时，那少年蹲在角落翻《上古剑典》的模样——那时他不过是个外门杂役，连灵气都未引动，却敢指着书中剑破九重天的批注说。
此刻他周身的剑痕像星辰坠落的轨迹，与记忆里那个倔强的身影重叠。
执法令在此，岂容私情？青冥的声音陡然拔高，因果锁链的咒文已在脚下成型。
他最擅窥测因果，早看出白芷对林渊的动摇——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暗红锁链从地底窜出，带着腐蚀灵魂的阴毒气息，缠向林渊的脚踝。
林渊刚稳住身形，便觉双腿像灌了铅。
因果锁链的力量顺着皮肤渗入经脉，连血液流动都迟缓下来。
他前世曾与天道博弈，对这种时间夹缝的手段并不陌生，可此刻的青冥不过金仙境界，怎会施展出如此精妙的因果术？
九狱塔......他在识海中低唤。
第八层的封印正在崩解，塔内传来古钟般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唤醒。
但此刻容不得他细想，轮回剑在掌心发烫，剑鸣声里带着前世斩天道时的戾气。
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刺激着神经，右手剑指凌空一点，第三世剑影的天道剑突然实体化，地一声斩断缠在左脚的锁链。
小辈！玄阳的第二拳已至。
这次他不再留手，金焰中裹着仙域特有的法则之力，连空间裂缝都渗出金色流光。
林渊的剑网被撕开一道裂痕，左肩的焦黑伤口迸出血珠，在风里凝成细小的血珠。
白芷的指尖在执法令上颤抖。
她能感觉到仙域传来的威压——若再不出手，执法殿的追杀令将像毒雾般笼罩整个九霄盟。
可当她的灵力凝聚成冰箭时，目光扫过林渊腰间那枚半旧的玉佩——那是她当年悄悄塞给他的，说是外门杂役也该有个护身符。
冰箭离弦的刹那，她的手腕微微一偏。
本该洞穿林渊心口的寒芒擦着他右耳飞过，在沙地上扎出个深不见底的冰窟。
玄阳的余光瞥见这一幕，瞳孔骤缩：白仙子，你可知私纵逆徒的下场？
我只知，白芷望着林渊转身挥剑的侧影，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世间不该只有一种活法。她的银铃突然炸响，震得青冥的因果锁链出现片刻紊乱——这是她能为林渊争取的最后机会。
林渊抓住这瞬息的空隙。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第八层的封印在崩解，塔内传来锁链断裂的轻响，某种古老的力量顺着经脉涌遍全身。
轮回剑的剑刃泛起青铜色纹路，与他皮肤下的九狱塔印记交相辉映。
前世三世剑影同时举起，三道剑鸣如万雷齐轰，竟将玄阳的金焰拳风生生压下三寸。
因果剥离！林渊低喝。
他曾在未来那世见过天道施展此术，此刻竟无师自通。
青冥的因果锁链突然倒卷，缠上了自己的脚踝。
时间夹缝的力量反噬而来，青冥的脸瞬间惨白，嘴角溢出黑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因果术竟会被一个下界修士逆转。
玄阳的金焰拳风终于触到林渊的剑网。一声，剑网裂开蛛网状的裂痕，林渊的嘴角溢出鲜血，却笑得更烈：玄阳真人，这一拳，可还满意？
话音未落，识海中突然传来清脆的声。
像是某种存在了亿万年的锁链终于断裂，九狱塔第八层的虚影在识海浮现，塔身上的青铜纹路流动着星辉般的光。
林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九狱塔第八层的青铜纹路在识海流转，林渊能清晰感觉到那道断裂的锁链正化作热流，顺着经脉渗入四肢百骸。
方才强行逆转因果带来的眩晕被压下，他望着青冥扭曲的身影，喉间腥甜翻涌——但眼底的冷意更胜三分。
这是九狱塔第八层第一次主动回应他的召唤，力量中带着某种古老的共鸣，像在提醒他：因果的权柄，从来不是天道的专属。
青冥的因果锁链反噬时，他的道袍已被黑血浸透，此刻被剥离时间线，整个人如浸在浑浊的潭水。
面容时而年轻如少年，时而苍老如垂暮，左手不受控制地掐着法诀，却再难凝聚咒文。
“不可能……”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刚触到储物袋想取保命符，手臂竟像被无形的剪刀剪断，在半空凝成碎片又重组，“这是……天道法则的力量？你究竟……”话未说完，他的身影突然变得半透明，连声音都开始消散。
“老匹夫，接招！”墨寒的玄铁长枪裹着九霄罡风斜刺而来。
他自林渊被围攻起便蓄势，此刻抓住青冥混乱、玄阳分神的空档，枪尖直取玄阳肋下。
玄阳慌忙收拳抵挡，金焰与罡风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沙粒被气浪掀得腾空，形成一道环形沙墙。
玄阳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沙地上踩出半尺深的坑，金焰在拳头上跳动如怒龙，眼底的杀意几乎要烧穿虚空：“区区化神也敢造次！”他反手一掌拍向地面，赤金烈焰顺着沙地蔓延，眨眼间将墨寒的长枪裹入火网。
林渊落地时，轮回剑的剑刃仍在嗡鸣，剑身上的青铜纹路与他颈间的九狱塔印记共鸣，发出细微的震颤。
他望着玄阳暴起的攻势，又瞥向白芷——那女子的冰箭早已停在指尖，银铃不再作响，只是怔怔地望着他腰间的半旧玉佩。
“白仙子，”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三分冷意七分试探，“三百年前你说‘外门杂役也该有护身符’，如今这护身符，可还护得住你我？”
白芷的睫毛剧烈颤动，腕间银铃突然迸发出清脆的九响——仙域执法殿的警示音。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指尖的冰箭“啪”地碎裂成冰晶，望着林渊的眼神多了几分决绝：“快走！他们调了因果镜！”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被一道青色流光卷走，只余下半片银铃坠子落在沙地上，泛着幽冷的光。
“想逃？”玄阳的金焰拳风已至眼前。
林渊不退反进，轮回步踏出第七重，身影在拳风缝隙间穿梭如电。
九狱塔的力量在引导他的动作，每一步都精准避开玄阳的攻击轨迹，仿佛这具身体早已熟悉这种战斗方式。
“玄阳真人，”他反手一剑挑开对方右拳，剑刃擦着玄阳小臂划过，在金焰护体上留下一道白痕，“你以为杀了我，仙域就能永远安稳？”
“住口！”玄阳被激怒，金焰暴涨三倍，空间扭曲成赤金色。
林渊的轮回剑阵在头顶凝实，九柄虚影剑悬浮旋转，每柄都带着前世不同的剑意——斩魔的狠厉、抗劫的坚韧、逆天道的狂傲。
剑阵展开的刹那，荒原沙粒全部被吸向空中，在剑网外形成防御屏障。
“因果剥离”的余威未散，青冥的身影却在沙墙后若隐若现。
他原本惨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手结着诡异法印，嘴角黑血滴在沙地上，腐蚀出焦黑小洞。
林渊瞳孔微缩——那是强行逆转时间线的反噬，青冥在燃烧寿元强行回归。
“盟主！”墨寒的吼声从火网中传来，“这老东西的火域在压缩，我撑不住了！”林渊转头望去，只见玄阳的赤金火焰如活物缠绕墨寒的长枪，正一寸寸吞噬九霄罡风。
他咬了咬牙，轮回剑的青铜纹路突然绽放刺目金光，九狱塔虚影从识海冲出，悬浮在他头顶。
“九狱镇世！”林渊低喝。
九狱塔虚影压下，玄阳的火域竟停滞一瞬。
趁此机会，他反手一拽将墨寒拉到身后。
“走！”他将轮回剑抛向空中，剑阵瞬间扩大护着两人，“去启动传送阵，我断后！”
墨寒的玄铁长枪在火域中发出最后一声清鸣，断成两截。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对着林渊重重抱拳：“盟主，九霄盟的兄弟都在等你！”话音未落，他便踏着沙墙向远处狂奔，身影消失在沙尘中。
林渊转身时，青冥的身影已完全凝实。
他双眼布满血丝，周身缠着漆黑因果锁链，末端泛着妖异紫芒——燃烧寿元的代价。
“林渊，”他的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你以为剥离我的时间线就能赢？我以三千年寿元为引，已锁定你的因果线！下一次，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道心，一寸寸……”
“够了。”林渊打断他，轮回剑重新落入掌心。
九狱塔虚影在他身后旋转，青铜纹路流转的星辉照亮荒原。
他望着青冥眼中的疯狂，突然笑了：“你说要看我的道心？好，我就让你看看——”
话音未落，青冥的瞳孔突然收缩。
在他的因果视野里，林渊的因果线突然清晰却又混沌得无法看透——九狱塔的力量，正在干扰所有窥视他命运的存在。
“下一次？”林渊的剑指抵在剑柄上，“没有下一次了。”
但青冥没有听见这句话。
他的身影突然再次模糊，这一次更彻底，连声音都消散在风里。
只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飘进林渊耳中：“……因果镜……已锁定……坐标……”
林渊的脸色微变。
他望着青冥消失的方向，识海中九狱塔虚影剧烈震颤，第八层的青铜门扉缓缓开启，一道晦涩的信息涌入脑海——那是关于“因果镜”的记载：仙域执法殿镇殿之宝，可跨越时空锁定目标，一旦被锁定，除非超脱因果，否则再无退路。
荒原的风卷着沙粒打在他脸上，林渊望着远处九霄盟的方向，那里传送阵的蓝光正在亮起。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将轮回剑收入剑鞘。
九狱塔的力量仍在体内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