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透过废弃工厂的破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打碎的彩色玻璃。吴起灵的蓝夹克上还沾着刚才战斗的尘土，他抬手将黑渊秦皇剑插回背后的剑鞘，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清晰。韩舒芙正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擦拭他肩膀上被“嫉妒”抓伤的伤口，指尖偶尔碰到他紧绷的肌肉，两人都会下意识地顿一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说不清的微妙。
“嘶——”吴起灵没忍住低哼了声，不是因为疼，而是韩舒芙的指尖太轻，像羽毛扫过皮肤，让他有些不自在。
“弄疼你了？”韩舒芙立刻停下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轻点。”
“没事，”他侧过头看她，路灯的光刚好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你要是怕我疼，等下请我吃碗面就行。”
韩舒芙被逗笑了，眼眶的红意淡了些：“好啊，想吃什么面？我让司机送我们去老字号那家，他们的牛肉面超赞。”
“不用麻烦司机了，”吴起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们走路过去吧，正好消消食。”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韩舒芙的脸颊微微发烫，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低头将消毒棉片扔进随身的垃圾袋里，动作慢了些，像是在掩饰什么。
两人并肩走出废弃工厂，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韩舒芙下意识地往吴起灵身边靠了靠。他注意到了，脱下自己的蓝夹克披在她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皂角香。
“披着吧，晚上风大。”
“那你呢？”韩舒芙想把外套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
“我火力壮，不怕冷。”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又带着点痞气——这副模样和他刚才与恶鬼搏斗时的冷冽判若两人，却让韩舒芙觉得更真实。
他们沿着街边慢慢走，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韩舒芙裹着宽大的蓝夹克，能闻到上面属于他的气息，心里暖暖的。
“起灵，”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刚才在工厂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一直要你保护……”
吴起灵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眼神很认真：“怎么会？你贴符纸削弱了那恶鬼的力量，帮了我大忙。而且，保护你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韩舒芙，在我这儿，你不用逞强。不管是恶鬼还是麻烦事，有我在呢。”
韩舒芙愣住了，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认识的吴起灵，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驱魔时凌厉，平时爱开玩笑，很少这样正经地叫她的名字，更别说说出这样的话。路灯的光在他眼里跳跃，像有星星落在里面。
“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吴起灵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老李”两个字。他接起电话，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
“地址发我微信上。”
“好，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神色沉了些：“有个案子，市中心的写字楼里，刚才保安巡逻时发现女厕所里有怪事，说是听到有人哭，进去却没人，灯还一个劲儿闪。”
韩舒芙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吴起灵犹豫了下：“那里刚出事，阴气重，你……”
“我不怕，”她仰起头看他，眼神很亮，“而且我可以帮你啊，比如拿东西、看方位什么的，总比你一个人强。”
他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跟紧我，别乱跑。”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的那栋写字楼。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韩舒芙看着吴起灵侧脸的轮廓，他正望着窗外，下颌线紧绷，显然在思考案情。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起灵，你以前经常处理这种事吗？”
“嗯，挺多的。”他转过头，“写字楼、商场这些人多的地方，阳气杂，偶尔会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女厕所，阴气相对重些，容易成为它们的藏身地。”
“那你遇到过最吓人的是哪种？”
吴起灵想了想，笑了笑：“有次在一个老商场，女厕所里的镜子会自己流血，而且镜子里的人影会跟外面的人做相反的动作，你动左手，它动右手，盯着看久了，还会跟你说话呢。”
韩舒芙听得眼睛都睁大了：“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挑眉，“我把镜子拆了，在镜框里贴了三道镇邪符，那东西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拆了块普通的玻璃。
很快到了写字楼楼下，保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脸色还有些发白：“吴先生，您可来了！刚才我又去看了眼，灯还是闪，而且……好像听到有人在里面哼歌。”
吴起灵点点头，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几张符纸和一小瓶朱砂，递给韩舒芙：“你拿着这个，要是感觉不对劲就往自己身上贴张符。” 他又抽出黑渊秦皇剑，剑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走吧，进去看看。”
写字楼的女厕所就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的灯果然在忽明忽暗地闪，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走近些，真的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很轻柔，却让人头皮发麻。
“待在我身后，别出声。” 吴起灵低声嘱咐，轻轻推开门。
厕所里空无一人，歌声是从最里面的隔间传出来的。他示意韩舒芙站在门口，自己则握紧剑，一步步走过去。隔间的门紧闭着，歌声越来越清晰，像是个小女孩在唱童谣。
突然，歌声停了。
紧接着，隔间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了条缝。
吴起灵眼神一凛，正准备上前，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哥哥，你能帮我捡下笔吗？我的笔掉在外面了……”
韩舒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符纸。吴起灵却很镇定，他能感觉到，这声音里虽然带着阴气，却没有强烈的恶意，更像是……求助？
他放缓脚步，轻声说：“笔在哪里？”
“就在门外面，靠近垃圾桶那边……”
吴起灵慢慢走过去，果然在垃圾桶旁看到一支粉色的铅笔，笔身上还画着小兔子图案。他弯腰捡起笔，刚直起身，就看到隔间的门完全打开了——里面蹲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却很大，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笔。
“谢谢哥哥。” 小女孩伸出手，她的手指冰凉，指甲泛着青紫色。
吴起灵将笔递给她，趁机打量着她——这小女孩身上没有黑雾，也没有恶鬼的戾气，更像是个被困住的灵体。
“你怎么在这里？” 他轻声问。
小女孩低下头，抠着自己的裙摆：“我找不到妈妈了……刚才跟妈妈来这里逛街，我想上厕所，出来就没人了……” 她说着，眼眶红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却没有声音，像断了线的珍珠。
韩舒芙看着心软，忍不住走过来：“小妹妹，你记得妈妈的电话吗？我们可以帮你打给她。”
小女孩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不记得……妈妈说，要是走丢了就待在原地等她，可我等了好久，她都没来……”
吴起灵皱起眉，他用麒麟血的气息探了探，这灵体很弱，似乎随时会消散。他转头对韩舒芙说：“你用手机搜下最近有没有报儿童走失的消息，尤其是穿白色连衣裙、梳羊角辫的。”
韩舒芙立刻拿出手机搜索，很快惊呼道：“找到了！三天前，有个叫林雅雅的小女孩在这栋写字楼附近走失，特征跟她一模一样！”
小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我是雅雅！我是林雅雅！”
吴起灵心里有了数，这孩子应该是走失后意外在这里出了意外，灵体被困住了。他蹲下身，平视着雅雅：“雅雅别怕，我们帮你找到妈妈，好吗？”
雅雅点点头，眼里终于有了点光彩：“真的吗？”
“真的。” 吴起灵笑了笑，“不过你得先跟我们走，我们才能帮你联系妈妈。” 他知道，灵体长时间待在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会越来越弱，必须尽快让她回到亲人身边，或者送往地府，否则很容易消散。
就在这时，厕所的灯突然不闪了，周围的温度骤降，一股浓烈的怨气涌了进来——比刚才那小女孩的阴气重百倍！
“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厕所里回荡，天花板上开始往下滴黑水，腥臭难闻。
吴起灵立刻将韩舒芙和雅雅护在身后，黑渊秦皇剑瞬间出鞘，剑身上的麒麟血气息暴涨，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藏头露尾的东西，出来！”
从最里面的隔间顶上，缓缓爬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衣服破烂不堪，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一滩黑水，散发着腐味。
“这孩子是我的！谁也别想带走！” 女鬼嘶吼着，伸长了手臂抓向雅雅，她的手指变得像树枝一样枯瘦，指甲又尖又长。
“她不是你的！” 吴起灵挥剑砍向女鬼的手臂，金光闪过，女鬼惨叫一声，手臂上冒出黑烟，“这孩子只是迷路了，你凭什么困住她！”
“凭什么？” 女鬼狂笑起来，笑声凄厉，“我死的时候也跟她一样大！凭什么她能等妈妈，我却只能在这里烂掉！” 她的怨气越来越重，周围的镜子开始碎裂，碎片里映出无数双怨毒的眼睛。
韩舒芙将雅雅紧紧护在怀里，颤抖着将一张符纸贴在自己和雅雅身上，符纸立刻发出淡淡的金光，挡住了袭来的怨气。
“起灵，小心！” 她喊道。
吴起灵没空回头，他能感觉到这女鬼的怨念极深，显然是横死的，而且死在水里，怨气与水汽结合，更难对付。他想起背包里还有几张“破水符”，是专门对付水属性怨鬼的，立刻喊道：“舒芙，帮我拿背包里的破水符！黄色的那张！”
韩舒芙立刻从他背包里翻出符纸，扔了过去。吴起灵接住符纸，用剑鞘沾了点朱砂，迅速在符纸上画了个简单的镇邪咒，随即猛地将符纸甩向女鬼：“破！”
符纸在空中燃起金色的火焰，直扑女鬼面门。她尖叫着后退，身上的黑水被火焰烧得滋滋作响，怨气明显弱了些。
“你找死！” 女鬼彻底被激怒了，周身的黑水突然化作无数条水蛇，张着嘴咬向吴起灵。
吴起灵眼神一厉，将黑渊秦皇剑横在胸前，麒麟血顺着手臂注入剑身，剑刃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剑指——镇邪！” 他猛地挥剑，红光如同一道利刃，将水蛇尽数斩断，化作普通的黑水洒落在地。
趁着女鬼被击退的空档，他迅速冲到她面前，左手按住她的头顶，将麒麟血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这是他最强的镇邪方式，用麒麟血净化怨气。
“啊——！” 女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我好恨……我好恨啊……”
“你的怨恨不该发泄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吴起灵的声音很沉，“早日安息吧。”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女鬼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里，厕所里的灯恢复了正常，温度也慢慢回升。
雅雅吓得紧紧抱着韩舒芙的腿，小声啜泣着。吴起灵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坏蛋被赶走了。”
他拿出手机，按照韩舒芙找到的信息，联系上了雅雅的妈妈。电话那头的女人接到消息时，声音都在发抖，说马上就过来。
十几分钟后，雅雅的妈妈冲进写字楼，看到蹲在地上的女儿（灵体），瞬间哭倒在地：“雅雅！妈妈找了你好久啊！”
雅雅也哭了，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母女俩相拥而泣的画面，让韩舒芙红了眼眶。吴起灵看着她们，轻轻叹了口气——对于这些意外离世的灵体来说，亲人的怀抱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雅雅的妈妈抱着女儿的灵体，不停地向吴起灵道谢。吴起灵只是摆摆手：“快带她回家吧，给她烧点纸钱和她喜欢的玩具，让她安心走。” 灵体与亲人告别后，自然会去往该去的地方。
送走母女俩，韩舒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吴起灵递过来一瓶水：“吓坏了吧？”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有点，但更多的是……觉得还好帮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转头看向吴起灵，眼里闪着光，“起灵，你真厉害。”
吴起灵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还行吧，这种事见多了。” 顿了顿，他看着她笑了，“不过，有你在旁边递符纸，我更安心。”
韩舒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低下头，嘴角忍不住上扬。晚风吹过走廊，带着远处的车鸣声，一切都那么安宁。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的牛肉面，还去吃吗？”
吴起灵眼睛一亮：“去！当然去！我可没忘~”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写字楼，融入了城市的万家灯火里。剑鞘上的冷光，夹克上的余温，还有彼此靠近的心跳，都成了这个夜晚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