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渊洞口的黑气翻涌如沸,吴起灵单膝跪在黑色岩石上,蓝夹克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秦皇剑-红焰麒麟插在石缝中,赤色剑身在黑气冲刷下明明灭灭,剑身上的麒麟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东西的阴气比他预想的更霸道,仅凭麒麟血的镇邪之力,恐怕撑不了太久。
“吼——”
黑气中突然探出颗布满骨刺的头颅,眼窝中燃烧着幽绿鬼火,腥臭的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岩石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吴起灵猛地拔出剑,借着侧身翻滚的力道避开鬼爪,剑锋擦过骨刺时迸出金红火花。
“想靠聚阴阵养出骨煞?”他剑指鬼头,蓝夹克被气浪掀起,“赵天雄那蠢货,以为用百具尸骨就能逆天改命?”
鬼头发出震耳咆哮,黑气突然收缩,化作道黑色匹练缠向剑身。吴起灵手腕急转,剑穗缠住小臂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结出格斗式,肘部狠狠撞向紧随而至的鬼爪。“咔嚓”脆响中,骨刺断裂的同时,他的肘骨也传来剧痛——这东西的硬度,竟堪比精铁。
就在这时,骨渊深处突然传来阵诡异的丝竹声,鬼头的动作猛地一滞。吴起灵趁机挥剑劈开黑气,发现洞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幅巨大的壁画,画中是群披麻戴孝的人影,正抬着口黑棺往山洞里走,棺木缝隙中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画里凝成了朵彼岸花。
“是骨灰画。”他认出壁画表层泛着的灰白色粉末,那是混合了尸油的骨灰,“有人在骨渊深处画了镇魂图,这骨煞是被画里的阴气养着的!”
丝竹声越来越清晰,壁画上的人影竟开始缓缓移动,抬着的黑棺也渐渐转向,棺盖缝隙里的“彼岸花”正一点点变红。吴起灵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镇魂图,是在给骨煞献祭的引路图!
韩舒芙在树林里追了约摸半刻钟,皮鞋踩过腐叶的声响被远处的咆哮掩盖。她攥紧手中的剑鞘,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麒麟纹,突然在片空地上看到座临时搭建的木屋,烟囱里正冒着灰黑色的烟。
“赵天雄?”她放轻脚步靠近木屋,透过门缝往里看——屋里摆满了画架,每个画架上都绷着画布,上面画的全是骨渊洞口的场景,但画中的黑气里,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
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背对着门站在画架前,手里握着支沾着暗红色颜料的画笔,正往画布上添着什么。“快了……就快成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等骨煞破印而出,这满城的怨气都是我的养料,到时候我就是阴界的王……”
是赵天雄!韩舒芙刚想推门,突然注意到男人脚边的铁桶——里面装着半桶灰白色粉末,桶沿沾着的粉末和画布上的颜料混合在一起,泛着和尸体手腕上一样的青光。
“骨灰……他在用骨灰画画。”韩舒芙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她突然想起吴起灵说过,怨气能附着在载体上,若用骨灰做媒介,画里的东西就能凭依阴气显形。
赵天雄突然转过身,手里的画笔指向门口:“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韩小姐。”他脸上沾着暗红色颜料,眼神狂热地盯着门缝,“吴驱魔师没跟你一起?也是,他现在大概正忙着给我的骨煞当点心呢。”
木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韩舒芙握紧剑鞘退了半步,却发现身后的退路不知何时被幅巨大的画布挡住,画中正是这片树林,而她的身影竟赫然出现在画里,被无数藤蔓缠住了脚踝。
“别费劲了。”赵天雄放下画笔,拿起旁边的画刀,“这些画都是用骨渊里的骨灰混着尸油画的,画里的东西,就是你的命数。”他用画刀敲了敲韩舒芙身后的画布,画中的藤蔓立刻收紧,现实中的韩舒芙顿时感到脚踝传来剧痛,低头一看,裤脚竟真的缠上了带着倒刺的青藤。
“你把失踪的工人都……”
“烧成灰了啊。”赵天雄笑得残忍,“不然哪来这么好的颜料?”他指向最中间的画架,那上面的画布最大,画中是具穿着嫁衣的白骨,正坐在骨渊洞口的黑色岩石上,“特别是这幅‘骨中新娘’,用的可是当年冥婚那姑娘的骨头磨的灰,据说她的怨气最重,最适合给骨煞当祭品……”
韩舒芙突然想起吴起灵说过林文轩遇到的红嫁衣身影,原来小雅的尸骨早就被赵天雄挖出来了!她猛地将剑鞘砸向最近的画架,麒麟纹撞上画布的瞬间,画中的黑气突然溃散,现实中对应的画架“哐当”一声翻倒,上面的画布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有点意思。”赵天雄不怒反笑,挥舞着画刀扑过来,“可惜你这点本事,还不够给我的画添笔彩!”
韩舒芙侧身避开画刀,顺手掀翻旁边的颜料桶,骨灰混着尸油泼了赵天雄一身。他惨叫着后退,身上立刻冒出白烟——原来他为了能操控骨灰画,早就用自己的精血养过这些骨灰,此刻反被怨气反噬。
趁他慌乱之际,韩舒芙冲向最中间的画架,想毁掉那幅“骨中新娘”。可指尖刚碰到画布,画中的白骨新娘突然睁开眼,眼眶里射出两道红光,现实中竟真的有具白骨从木屋角落站了起来,身上的嫁衣正是当年小雅穿的那件!
“这才是真正的画中妖鬼。”赵天雄擦掉脸上的骨灰,狞笑着后退,“小雅,让这位韩小姐陪你作伴吧!”
白骨新娘抬起手臂,腐朽的嫁衣袖子里飞出无数细针,细看竟是用指骨磨成的!韩舒芙转身想躲,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画在地上的符咒钉住,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想起吴起灵塞给她的镇邪符,急忙摸出符纸往白骨新娘身上拍去。
符纸贴上白骨的瞬间,突然爆发出金红光芒——那上面沾着吴起灵的麒麟血!白骨新娘发出刺耳的嘶鸣,身上的嫁衣燃起火焰,而木屋中所有的骨灰画都同时震颤起来,画中的人脸开始痛苦地扭曲。
“不!我的画!”赵天雄扑过去想抢救画布,却被画中涌出的黑气缠住,那些黑气正是被他害死的工人的怨气,此刻正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七窍。
韩舒芙趁机挣脱影子的束缚,捡起地上的画刀劈开“骨中新娘”的骨架。随着白骨散落在地,骨渊方向突然传来声凄厉的咆哮,整座木屋都剧烈摇晃起来,墙上的画布纷纷碎裂,露出后面被钉着的数十具工人骸骨。
原来这木屋就建在乱葬岗上!赵天雄是把尸骨钉在墙上,用他们的怨气当画的“底色”!
黑气渐渐吞噬了赵天雄的惨叫,韩舒芙冲出摇摇欲坠的木屋,朝着骨渊方向跑去。她知道,骨灰画被破,骨煞的力量肯定会减弱,吴起灵现在需要她!
骨渊洞口,吴起灵正被骨煞逼得节节后退。就在鬼爪即将抓到他胸口时,骨煞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黑气瞬间淡了大半。他趁机挥剑斩断鬼爪,抬头看见韩舒芙正从树林里跑来,手里还提着半块燃烧的画布。
“起灵!我毁掉了他的骨灰画!”
吴起灵眼中闪过喜色,体内的麒麟血突然沸腾起来。他将秦皇剑-红焰麒麟抛向空中,双手结出镇邪印,金红色的光芒顺着剑穗流遍剑身:“舒芙,用剑鞘接住它!”
韩舒芙立刻举起剑鞘,赤色剑光落下的瞬间,她将剑鞘对准骨煞的眼窝。吴起灵纵身跃起,在空中握住剑柄,借着下落的力道,将整柄剑连同鞘一起刺入鬼头——剑鞘上的麒麟纹与剑身的红焰交相辉映,竟在骨煞体内布下了双重镇邪阵!
“吼——”
骨煞在金红光芒中疯狂挣扎,黑气里不断渗出灰白色的骨灰,那些都是被它吞噬的工人残魂。随着最后一缕黑气消散,骨渊洞口的黑色岩石开始崩裂,露出后面刻满符文的石壁,上面的壁画已经褪成了空白。
吴起灵拄着剑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蓝夹克上沾满了黑色粘液。韩舒芙跑过来扶住他,发现他的左臂被鬼爪划开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渗出金红色的血珠。
“我没事。”他按住她想包扎的手,看向远处正在崩塌的木屋,“赵天雄呢?”
“被怨气吞了。”韩舒芙看着他流血的伤口,眼眶有点发红,“都怪我太慢了……”
“不,你做得很好。”吴起灵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灰,指尖带着麒麟血的温度,“若不是你破了骨灰画,我根本镇不住这骨煞。”他看向骨渊深处,那里的阴气已经散了,但他总觉得,石壁后面还有什么东西,“这骨山秘契,恐怕还没结束。”
韩舒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发现崩裂的石壁后,露出了半幅更古老的壁画,上面画着柄插在骨山之巅的剑,剑身上的纹路,竟和秦皇剑-红焰麒麟一模一样。
“起灵,你看那个……”
吴起灵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壁画上的场景——那是麒麟血传承记忆里的画面,传说秦皇剑的剑魂,就镇压在骨山深处。
而现在,镇压的石壁裂了。
风吹过骨山,卷起地上的骨灰,在空中凝成幅破碎的画。韩舒芙握紧吴起灵的手,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战意,突然明白,这第九卷的秘契,他们才刚刚触碰到真正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