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老城区的青石板路突然泛起一层薄薄的白霜。吴起灵蹲在雕花石拱门的阴影里,蓝夹克的袖口被夜风掀起,露出手腕上因麒麟血躁动而微微泛红的皮肤。他指尖按着腰间的秦皇剑-红焰麒麟,剑身传来的震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这处民国老宅里的阴气,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起灵,查到了。”韩舒芙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些微电流杂音,“这座宅子的原主人姓柳,民国二十三年的时候,家里独子突然暴毙,老太太为了让儿子在阴间不孤单,硬是给配了门冥婚。听说女方是个贫家女,没过多久就也……”
“就也没了。”吴起灵接过话头,视线扫过门楣上剥落的红漆,“你看那对门环,本该是铜制的麒麟头,现在却被人换成了纸糊的鸳鸯,上面还缠着没烧透的红绳——是有人在续冥婚。”
他刚说完,老宅二楼突然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窗纸上映出个穿红嫁衣的人影,正缓缓地梳着头发。那影子的动作极慢,梳子划过发丝的“沙沙”声,竟然穿透了紧闭的木门,清晰地传到巷子里。
“这户人家现在的主人是谁?”吴起灵站起身,蓝夹克的下摆扫过积着薄灰的石阶。
“是个叫林文轩的年轻画家,三个月前买了这宅子当工作室。”韩舒芙的声音顿了顿,“奇怪的是,他上周突然对外宣布要结婚,未婚妻却没人见过,只说婚礼要按古法办,就在明天子时。”
吴起灵突然踹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脂粉和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正中央摆着张供桌,上面放着两个牌位,左边的写着“柳家公子之灵位”,右边的牌位却是新的,红漆还没干透,只刻着个模糊的“林”字。
“他不是要结婚,是要被结冥婚。”吴起灵指尖燃起金红色的麒麟火,照亮供桌下散落的纸钱,“柳家公子的怨气没散,现在要找个替身续上这门亲,林文轩就是被盯上的目标。”
话音刚落,楼梯传来“吱呀”声响,个穿白色睡袍的男人扶着栏杆走下来,脸色白得像纸,眼下泛着青黑。他看见吴起灵时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个僵硬的笑:“你们是……来道贺的?”
“道贺你要被鬼拖去当替身?”吴起灵侧身避开男人伸过来的手,秦皇剑-红焰麒麟突然出鞘半寸,赤色剑光在昏暗的客厅里劈开一道光痕,“你脖子上的红绳哪来的?”
男人下意识摸向颈间,那里果然缠着根细红绳,绳结处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是……是小雅送我的。”他眼神恍惚,像是在说梦话,“她说结了亲,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小雅就是那个柳家公子的冥婚对象。”韩舒芙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刚查到,当年那个贫家女就叫小雅!起灵,他已经被怨气缠得很深了!”
吴起灵突然挥剑斩向供桌,赤色剑气将两个牌位劈成两半,牌位裂开的瞬间,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在流血。“柳家公子的执念在这门冥婚上,小雅的怨气却在被强行配婚的不甘里。”他盯着男人脖颈上的红绳,“现在两个怨气缠在一起,要拉你当新的祭品。”
男人突然抱着头尖叫起来,睡袍领口滑开,露出胸口布满的红色指印,像是被人死死抓过。二楼的油灯突然熄灭,紧接着传来女人的低笑声,细碎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蜿蜒而下,红嫁衣的下摆擦过台阶,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红痕。
“文轩,该梳妆了。”个穿着褪色红嫁衣的身影站在楼梯口,长发遮住了脸,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根竹枝,皮肤白得发青,“我们的好日子,可不能迟到呀。”
林文轩像被勾了魂,直挺挺地往楼梯走。吴起灵突然欺身上前,手肘撞在男人后心,同时屈指弹出张黄符,金红色的麒麟火瞬间将红绳烧成灰烬。“醒过来!”他低喝一声,麒麟血顺着指尖注入男人体内。
林文轩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神恢复清明,看着眼前的红嫁衣身影,突然吓得瘫坐在地:“你……你不是小雅!小雅的照片明明不是这样的!”
红嫁衣身影突然抬起头,长发下根本没有脸,只有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渗出粘稠的黑血。“我不是小雅?”她的声音忽男忽女,“我是柳家公子,也是小雅……我们早就成一体了呀!”
话音未落,地上的牌位碎片突然飞起来,在半空拼成副扭曲的人脸,朝着韩舒芙扑过去。“舒芙小心!”吴起灵反手将她拽到身后,秦皇剑-红焰麒麟横扫而出,赤色剑气撞上人脸,发出刺耳的嘶鸣,“这两个魂魄怨气纠缠太久,已经炼成了双生煞!”
双生煞突然分裂成两个身影,男的穿着长衫,女的披着嫁衣,一左一右夹击过来。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左手结印挡住长衫男的阴气,右手挥剑逼退红嫁衣,蓝夹克的袖口被阴气扫过,瞬间结上一层白霜。
“起灵,它怕你的血!”韩舒芙突然喊道,她看见长衫男的衣角被麒麟火燎到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吴起灵眼神一凛,故意让长衫男的阴气擦过手臂,被划破的皮肤渗出金红色的血珠,滴落在地的瞬间,竟像火星般炸开。双生煞同时发出惨叫,身影淡了几分。“他们靠彼此的怨气支撑,只要打散其中一个,另一个就撑不住!”他一边格斗闪避,一边喊道,“舒芙,找找这宅子里有没有当年的婚书!”
韩舒芙立刻冲向书房,指尖划过积灰的书架。就在双生煞再次扑来的瞬间,她突然从本线装书里抽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柳家公子和小雅的生辰八字,末尾还按着两个模糊的指印。
“在这里!”韩舒芙将婚书举过头顶,“这东西是不是能解了他们的执念?”
双生煞的动作突然顿住,齐刷刷地看向婚书,黑洞洞的眼眶里竟流出血泪。“我的……我的婚书……”红嫁衣身影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当年他们说我配不上柳家,连张像样的婚书都不肯给……”
吴起灵趁机结出镇邪印,金红色的光芒将双生煞笼罩其中:“你们本是被强行凑在一起的怨偶,执念不该是拖着别人下水,而是解了这门不该有的亲事!”
他话音刚落,秦皇剑-红焰麒麟突然自行飞出,赤色剑光将婚书托起,在空中缓缓展开。随着剑光流转,婚书上的字迹渐渐淡去,两个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
“原来……是这样……”长衫男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生前就不喜欢这门亲……是母亲逼我的……”
“我也是……我只想回家……”红嫁衣身影的声音化作呜咽,最终和长衫男一起,化作点点红光,随着婚书的灰烬飘向窗外。
老宅里的阴气瞬间消散,窗纸透进凌晨的微光。林文轩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捂住脸哭起来:“我对不起小雅……我不该贪便宜买这宅子,更不该……不该被那些幻觉骗了……”
吴起灵收起秦皇剑-红焰麒麟,蓝夹克上的白霜渐渐融化。他走到韩舒芙身边,发现她正盯着婚书消失的方向出神。
“在想什么?”他递过去一瓶温水。
韩舒芙接过水,指尖还有些发凉:“我在想,这冥婚看似是段荒唐的恋情,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悲剧。被强行捆绑的两个人,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她转头看向吴起灵,眼里映着晨光,“起灵,你说……我们会不会也遇到这样身不由己的事?”
吴起灵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突然伸手按了按她的头顶,蓝夹克的袖子蹭到她的发梢:“不会。”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遇到的所有事,都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韩舒芙愣了一下,突然弯起嘴角,伸手拽住他的夹克袖口:“那可说好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许一个人扛着。”
吴起灵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警局的老朋友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了?”韩舒芙见他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
“城郊骨山那边,昨晚发现了三具尸体,死状和林文轩身上的红痕很像。”吴起灵捏了捏眉心,“看来这双生煞不是结束,是有人在故意引导这些怨气,目标可能就是骨山。”
晨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舒芙看着吴起灵握紧剑柄的手,突然挺直脊背:“那我们现在就去骨山看看。”
吴起灵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突然想起刚才双生煞消散时的红光。他知道,这第九卷的骨山秘契,才刚刚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