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吴起灵猛地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悬挂的输液瓶，还有旁边趴在床边睡着的韩舒芙——她显然是累极了，眉头还微微蹙着，手里攥着半截没剥完的橘子。
左臂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缠着的新绷带洁白干净，青黑色的咒印被牢牢压在下面。吴起灵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韩舒芙握着，她的掌心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他轻手轻脚地抽回手，刚想坐起身，病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股阴冷的风顺着门缝钻进来，吹得输液管轻轻晃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瞬间被一股淡淡的腐味取代。
吴起灵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看向床头——秦皇剑-红焰麒麟被韩舒芙用布包着放在那里，剑鞘上的火焰纹在昏暗里若隐若现。他不动声色地用脚勾了勾床底，碰到了之前藏好的几张黄符。
门缝越来越大，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慢慢挪了进来。那身影佝偻着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青黑色的斑点，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带着水渍的脚印。
“好冷啊……”那身影发出含混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水，“能借你的体温暖和暖和吗？”
韩舒芙似乎被这声音惊动了，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当她看清那身影的脸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浮肿发白，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嘴角还挂着涎水。
“别动。”吴起灵低声说，声音沉稳得像块石头。他趁着那身影注意力在韩舒芙身上的瞬间，突然从床底摸出黄符，指尖夹住三张，反手就朝那身影甩了过去。
黄符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精准地贴在那身影的额头、胸口和后背。“滋啦”一声，符纸燃起淡蓝色的火焰，那身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上的水渍瞬间蒸腾起白雾，青黑色的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水鬼？”吴起灵皱眉。这东西的怨气不重，但身上的水腥气里，混杂着一丝和之前咒印相似的阴冷气息。
被黄符击中的水鬼踉跄着后退，撞在病房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它身上的淡蓝色火焰渐渐熄灭，露出底下更加狰狞的面孔：“鬼王大人要苏醒了……你们都跑不掉……”
它嘶吼着，突然张开嘴，一股浑浊的黑水从嘴里喷涌而出，直扑韩舒芙。
“小心！”吴起灵想也没想，猛地从床上扑过去，将韩舒芙护在身下。黑水打在他背上，冰冷刺骨，像是无数根细针在扎，疼得他差点闷哼出声。
韩舒芙被他压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后背瞬间变得冰凉的衣服。“吴起灵！”她急得想去掀他，却被他死死按住。
“剑……”吴起灵咬着牙说。韩舒芙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抓起床头的秦皇剑-红焰麒麟，摸索着解开布包。剑刚入手，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剑身的火焰纹突然亮起，赤金色的火焰“腾”地一声燃起。
她虽然不懂剑法，却记得吴起灵之前的动作。凭着一股本能，她抓起剑柄，朝着水鬼的方向狠狠劈了过去。
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火焰在空中拉出一道弧线，带着沛然的正气。水鬼看到火焰，眼中竟露出恐惧的神色，转身就想穿墙逃跑。但火焰比它更快，瞬间追上它的背影，“轰”的一声炸开。
赤金色的火焰包裹着水鬼，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身影在火焰中扭曲、缩小，最后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地板的缝隙里，只留下一股焦糊味。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只有输液管滴液的声音。韩舒芙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手却在不住地发抖。吴起灵慢慢从她身上爬起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黑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你怎么样？”韩舒芙扔下剑，连忙去扶他，手指碰到他后背时，他明显瑟缩了一下。
“没事。”吴起灵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左臂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绷带下隐隐透出青黑色，那咒印竟然在水鬼出现的时候，又蔓延了几分。
“这水鬼和咒印有关。”他沉声道，“看来那寿衣人不是孤军奋战，有人不想让我活着。”
韩舒芙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医院的停车场上，几盏路灯忽明忽暗，树影在地上扭曲着，像一只只伸向病房的手。
“我让保镖守在楼下了，怎么会……”她的声音里带着自责。
“不是你的错。”吴起灵靠在床头，看着秦皇剑-红焰麒麟，“这咒印能引来邪祟，它们是冲着我来的。”
他顿了顿，看向韩舒芙：“这里不安全，你先回去。我找朋友来处理。”
“我不回去。”韩舒芙的语气很坚决，“要走一起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她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我让张叔调几个懂驱邪的人过来，再联系一下特殊事件处理部门，让他们封锁这层楼。”
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吴起灵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以前处理这些事，他总是一个人扛着，受伤了就自己找地方躲起来养伤，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对了，”韩舒芙挂了电话，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这是我让朋友找的‘麒麟鳞’，磨成粉混在符水里，或许能压制你的咒印。”
她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几片闪着微光的鳞片，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吴起灵认得这东西，是麒麟族蜕下的鳞片，对阴邪之物有极强的克制力，没想到她能弄到。
“你怎么……”
“别问那么多了。”韩舒芙打断他，拿起旁边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鳞片放进去。鳞片接触到水，瞬间化作金色的粉末，在水里旋转着，散发出温暖的光晕。
她扶起吴起灵，将符水一点点喂到他嘴里。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很快，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左臂的疼痛渐渐减轻，绷带下的青黑色似乎也淡了些。
“有用！”韩舒芙眼睛一亮，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
就在这时，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惊叫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韩舒芙立刻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外面好多病人……不太对劲。”她低声说，“他们都在往这边走，眼神直勾勾的，跟刚才那个水鬼一样。”
吴起灵心里一紧。他挣扎着坐起身，抓起秦皇剑-红焰麒麟。剑身上的火焰重新燃起，映亮他眼底的战意：“是被咒印引来的邪祟附了身。看来对方是想用人海战术耗死我。”
他看向韩舒芙，眼神变得认真：“等下我开门，你趁机从消防通道走，去停车场找张叔。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我说了，我不走！”韩舒芙从包里掏出一叠黄符，又摸出个小巧的桃木匕首，“我学过几天防身术，虽然打不过它们，但自保还是可以的。”
她将几张黄符塞进吴起灵手里，自己留了几张，握紧桃木匕首的手虽然还有点抖，眼神却很坚定：“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一起留下。你选一个。”
吴起灵看着她，突然笑了。他举起秦皇剑-红焰麒麟，赤金色的火焰照亮他的脸，也照亮了韩舒芙眼底的倔强。
“那就在这里打一场。”他说，“让它们看看，惹了我们俩，是多大的麻烦。”
病房门被猛地拉开。走廊里挤满了眼神浑浊的病人，他们面无表情地朝这边涌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火焰暴涨，像一堵火墙挡在两人身前。
“剑指·燎原！”
赤金色的火焰顺着剑身蔓延开来，瞬间席卷了半条走廊。被火焰碰到的病人身上冒出黑烟，发出痛苦的尖叫，附在他们身上的邪祟被逼了出来，在火焰中化作飞灰。
韩舒芙趁机将手里的黄符往前扔，符纸在空中连成一片，形成一道符墙，暂时挡住了后面涌来的人潮。“左边有消防通道！”她喊道，拉着吴起灵的手就往左边冲。
吴起灵反手一剑劈开迎面扑来的一个病人，跟着她冲进消防通道。楼梯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它们被火焰挡着，暂时追不上来。”吴起灵喘着气说，左臂的咒印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现在顾不上了。
韩舒芙从包里翻出打火机，点燃一张黄符充当照明。火光跳跃中，她看到吴起灵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再坚持一下，张叔的人应该快到了。”她握紧他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力量。
两人刚下到三楼，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冲了进来。她的眼睛是全黑的，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朝着吴起灵就刺了过来。
吴起灵侧身避开，同时抬脚踹在她的肚子上。那女人被踹得后退几步，却像没事人一样，又举着手术刀冲了上来。
“是被附身的护士！”韩舒芙喊道，将一张“驱邪符”贴了过去。符纸贴在护士额头上，她动作一滞，眼中的黑气淡了些，但很快又变得浓郁。
“这邪祟比刚才的水鬼厉害！”吴起灵皱眉，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火焰再次亮起，“你先走，我来解决她！”
韩舒芙却没动。她看着护士手里的手术刀，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的银制十字架——这是她去国外谈生意时，一个神父送的，据说能净化邪祟。
她趁着护士被吴起灵缠住的瞬间，冲过去将十字架狠狠按在护士的额头。银器接触到黑气，瞬间发出灼热的温度，护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里的手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额头的黑气渐渐消散。
“快走！”韩舒芙拉起吴起灵，继续往下跑。
楼梯间的门一扇扇被撞开，越来越多被附身的人涌了进来。吴起灵挥舞着秦皇剑-红焰麒麟，赤金色的火焰不断吞噬着邪祟，韩舒芙则在他身边用符咒和十字架辅助，两人配合得竟异常默契。
当他们终于冲到一楼，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时，外面的景象让他们松了口气——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守在门口，手里拿着桃木剑和符箓，地上已经躺了不少被打晕的病人。
“韩总！吴先生！”为首的张叔连忙迎上来，“我们来了！”
吴起灵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了一下，靠在韩舒芙身上。左臂的咒印虽然还在，但蔓延的速度明显慢了，麒麟血和麒麟鳞的力量，加上刚才的激战，似乎暂时稳住了局面。
“上车。”韩舒芙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到停车场，塞进一辆黑色的防弹车里。张叔和几个保镖留下处理后续，车很快驶出了医院。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吴起灵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韩舒芙看着他苍白的脸，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皮肤，他却像是被烫到一样颤了一下。
“很疼吗？”她轻声问。
吴起灵摇摇头，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说：“谢谢你。”
韩舒芙笑了笑：“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她看着他紧握着秦皇剑-红焰麒麟的手，那柄剑的火焰已经平息，却依然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像他身上的麒麟血一样，让人觉得安心。
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但韩舒芙知道，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撑过这场风雨。鬼王现世又如何？只要吴起灵在，只要他们并肩作战，就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
吴起灵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或许，这趟驱邪之路，他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