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的雨下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吴起灵扯了扯蓝翔夹克的拉链,将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柄往怀里按了按——剑身在鞘里微微发烫,显然韩家老宅这地方,不止有陈年旧木的味道。
“还有五分钟到。”韩舒芙转动方向盘,黑色宾利平稳地拐进一条栽满梧桐的老巷。雨幕中,青砖黛瓦的老宅轮廓渐渐清晰,飞檐上的兽首在暮色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爷爷年轻时在这儿住过,后来搬去新宅,这里就一直空着,只有老管家每周来打扫一次。”
吴起灵的目光扫过紧闭的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狮锈迹斑斑,却在雨水中泛着点异样的红光。他指尖的麒麟血隐隐躁动,这地方的煞气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而且不像是自然积聚的阴邪,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养着。
“吱呀——”大门被老管家从里面拉开,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佝偻着背,看见韩舒芙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却在瞥见吴起灵时突然顿了顿,嘴角的皱纹抽搐了两下,“小姐,这位是……”
“张伯,这是吴起灵,我的朋友。”韩舒芙下车时,吴起灵已经撑开伞挡在她头顶,她抬头看了眼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心里莫名一暖,“爷爷说要请他来看手札。”
张伯的目光在吴起灵的蓝翔夹克上停留了片刻,喉结动了动,没再多问,只是转身引路时,步伐快得不像个七十岁的老人,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老宅的天井铺着青石板,角落里积着雨水,倒映着歪斜的屋檐。吴起灵踩过水洼时,突然听见脚下传来一阵细微的抓挠声,像有什么东西在石板下游动。他低头看去,水面的倒影里,自己的肩膀后面似乎多了个模糊的影子,长发垂到腰际,正缓缓抬起头。
“小心!”他猛地拽住韩舒芙往旁边一躲,同时右手按住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柄。剑身在鞘里发出嗡鸣,赤红的剑气透过布料渗出来,打在身后的廊柱上,溅起一串火星。
韩舒芙踉跄着站稳,回头看去时,廊柱上的蛛网簌簌落下,却什么都没有。张伯站在正屋门口,背对着他们,手里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贴在地上的蛇。
“张伯?”韩舒芙试探着喊了一声。
老人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僵得奇怪,嘴角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小姐,先生在里屋等着呢,请进吧。”他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起灵,瞳孔里没有丝毫神采,倒像是蒙着层白雾。
吴起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张伯身上有股淡淡的尸气,不是死人的腐臭,而是被阴邪附身的寒气。他不动声色地将韩舒芙护在身后,左手悄悄捏了个剑指,指尖的麒麟血泛着微光:“韩老爷子在哪儿?我们直接去找他。”
“就在里面。”张伯侧身让开,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沉沉的,只有供桌方向点着两支白烛,火苗忽明忽暗,映得墙上挂着的字画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走进正屋的瞬间,吴起灵突然觉得浑身一冷。不是深秋的寒气,而是那种浸到骨头里的阴寒,带着点潮湿的霉味。他下意识地摸向秦皇剑-红焰麒麟,剑身在鞘里烫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自行出鞘。
“爷爷?”韩舒芙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没有回应。供桌后面的太师椅空着,桌上摆着的相框里,韩老爷子穿着军装,眼神锐利,倒不像个会研究驱魔手札的人。
就在这时,里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透出昏黄的灯光。张伯突然迈开步子往里走,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先生在里面等着呢,请随我来。”
“别进去!”吴起灵低喝一声,猛地冲上去拽住张伯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凉,老人的皮肤像冻在冰里的腊肉,而且他分明感觉到,张伯的手腕下面,似乎还藏着另一只手,正顺着袖子往自己手上爬!
“桀桀……”一阵细碎的笑声从里间传来,门缝里突然飘出一缕黑发,像活物般缠向韩舒芙的脚踝。
吴起灵眼疾手快,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赤红剑气横扫而过,将黑发斩成数段。落在地上的发丝瞬间化作黑色的粘液,滋滋地腐蚀着地板。
“什么东西!”韩舒芙后退两步,撞在供桌上,香炉里的香灰撒了她一裙摆。
张伯缓缓转过头,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肌肉,眼睛里淌出黑色的液体:“他在等……等了三十年了……”
“是你在搞鬼?”吴起灵挥剑指向张伯,赤红剑气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把韩老爷子藏哪儿了?”
“他没藏……”张伯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身体突然像被充气般膨胀起来,衣服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黑发,“他在……成为我们的一员……”
随着他的话音,里间的门被猛地撞开,十几个穿着旧式旗袍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们的脸都被长发遮住,手里拖着生锈的铜镜,镜面朝下,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铜镜拖过的地方,青石板纷纷裂开,冒出黑色的雾气。
“这些是……”韩舒芙捂住嘴,她认出其中一个“女人”身上的旗袍,是奶奶年轻时最喜欢的那件苏绣旗袍,可奶奶已经去世五年了。
“是老宅里的怨魂,被人用铜镜养着,靠吸食活人的阳气维持形态。”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摆出格斗的起手式,秦皇剑-红焰麒麟在他手中嗡嗡作响,“张伯应该早就被它们附身了,韩老爷子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最前面的那个“旗袍女人”突然抬起头,长发分开,露出一张和韩舒芙奶奶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孙女……来陪奶奶吧……”
韩舒芙浑身一颤,几乎站不稳。吴起灵握住她的手腕,麒麟血的暖意顺着皮肤传来,让她混乱的心神安定了些:“别怕,是假的,是怨魂模仿的幻象。”
“杀了他们……”张伯的身体彻底被黑发吞噬,化作一个巨大的黑色肉球,无数只手从肉球里伸出来,抓向四周的铜镜。那些铜镜突然亮起绿光,镜面里映出韩舒芙和吴起灵的影子,影子的脖子上,正缠着越来越紧的黑发。
“破镜!”吴起灵低喝一声,左手将韩舒芙推开,右手的秦皇剑-红焰麒麟划出一道赤红弧线,精准地劈向最近的一面铜镜。随着一声脆响,铜镜碎裂,镜中的影子也随之消散,缠在韩舒芙脖子上的黑发瞬间消失。
“快!这些怨魂靠铜镜显形,打碎所有镜子!”吴起灵一边用剑气逼退扑来的“旗袍女人”,一边喊道。他最擅长近身格斗,在狭窄的屋子里辗转腾挪,剑光所及之处,黑发纷纷化为灰烬。
韩舒芙反应过来,抓起供桌上的烛台,朝着离她最近的一面铜镜砸去。铜镜应声而碎,那个披着她奶奶旗袍的怨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
“还有那边!”吴起灵一脚踹开扑来的肉球,剑指指向墙角的穿衣镜。镜面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举着刀,刺向镜外的韩舒芙。
韩舒芙立刻捡起地上的碎镜片,狠狠扎向穿衣镜。镜面裂开的瞬间,她看见镜中举刀的人影穿着中山装,正是张伯年轻时的模样,而那人影的脚下,躺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老人,正是韩老爷子!
“爷爷在镜子里!”韩舒芙惊呼出声。
“是镜中界!”吴起灵恍然大悟,难怪找不到韩老爷子,原来是被怨魂拖进了镜中世界,“这些铜镜是入口,必须毁掉所有镜子,才能打开界门!”
他不再保留实力,秦皇剑-红焰麒麟的赤红剑气暴涨,如同一道火龙,瞬间扫过整个正屋。剩下的铜镜接连碎裂,绿光熄灭,那些“旗袍女人”和黑色肉球也随之消散,露出后面布满蛛网的墙壁。
最后一面铜镜碎裂时,地上突然出现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韩老爷子的身影从漩涡里跌了出来,头发花白,脸色苍白,但幸好没受重伤。
“爷爷!”韩舒芙冲过去扶住他。
韩老爷子喘着气,指着墙角:“是……是张伯……他年轻时欠了赌债,被人用邪术控制,在老宅里养怨魂……那本手札……在他房里的暗格……”
吴起灵走到墙角,果然在张伯的房间里找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驱邪手札”四个字。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玄铁镜的净化方法,旁边还夹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蓝翔夹克,笑得一脸灿烂,和他有七分相似。
“这是……”吴起灵愣住了。
韩老爷子凑过来看了看,突然笑了:“这是你师父吧?三十年前,他来过老宅,帮我处理过一次邪祟,说以后要是他的徒弟来了,就把这手札交给你。”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手札上,泛着柔和的光。吴起灵合上手札,看向韩舒芙,对方正看着他,眼里的担忧渐渐变成了笑意。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他说。
韩舒芙点点头,伸手拂去他肩膀上的灰尘:“先把爷爷送回新宅,手札的事,我们慢慢研究。”
走出老宅时,吴起灵回头看了眼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狮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那点异样的红光已经消失了。他握紧手里的手札,感觉秦皇剑-红焰麒麟的温度渐渐平复,心里清楚,这面玄铁镜的事,恐怕还没结束。
但至少现在,身边有她在,似乎再棘手的麻烦,也没那么可怕了。巷口的梧桐叶上还挂着水珠,被月光照得像碎钻,落在吴起灵的蓝翔夹克上,轻轻晃动着,像一串温柔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