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城中心广场的狂欢盛宴,在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冲天而起的魔气中,骤然堕入了绝望的深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极度密集的人群中疯狂蔓延,哭喊、尖叫、推挤踩踏,原本象征着祥和的灯火此刻映照出的却是无数扭曲惊恐的面容。
暗红色的魔纹在地面的裂痕中蠕动,天空被诡异的紫黑色禁锢光栅切割,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中,一个与周遭地狱景象格格不入的、悠扬而略带癫狂的男高音,如同幽灵般穿透了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La-la-la… Slumbering wyrmkins sap is sweet and sly~”
“crimson leech paints the fairest lie~”
“banquet this een reels with mirth and woe~”
“Splice bones to frame a bridle of woe~La-la-la~”
歌声轻快,调子古怪,歌词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
伴随着这诡异的吟唱,东南角最大的那个爆炸坑洞中,翻涌的黑红色魔气如同舞台幕布般向两侧分开。
一个身影优雅地迈步而出。
他拥有一头如深海般幽蓝的长发,束成一丝不苟的低马尾。
尖俏的耳朵明确昭示着他精灵的身份,然而那双眼睛却是魔族的特征——深邃如夜空的蓝黑色,其中跳跃着疯狂与玩味的光芒。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尽合体的纯白色西装礼服,外罩一件飘逸的白色披风,头上歪戴着一顶魔术师的高顶礼帽,帽檐阴影遮住他部分容颜,却遮不住那嘴角扬起的、极度愉悦又极度危险的弧度。
玛尔戈拉斯暗夜魔团第三团长,萨尔德加缪·加卡·加西亚,自称“疯帽子”。
他宛如出席一场盛大晚宴的贵族,而非降临血腥战场的魔头。
他无视周围惨烈的景象,甚至优雅地避开了一处燃烧的残骸,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接住一片从空中飘落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彩纸碎片,放在鼻尖嗅了嗅。
“啊……恐惧、绝望、惊慌……多么甜美醉人的开场气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陶醉,声音带着咏叹调般的夸张,“亲爱的扶摇城朋友们,晚上好!欢迎莅临我——萨尔德加缪,为你们精心准备的……龙魂祭典!当然,你们是祭品的部分。”
他的目光扫过混乱奔逃的人群,蓝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好奇与残忍。
“多么鲜活的生命力,多么纯粹的龙血微光……虽然稀薄,但数量足够庞大。”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广场,“用一整座城的恐惧与生命作为献祭,定能将那位沉睡的、高贵的龙魂大人……从亘古的长眠中唤醒!而当他苏醒,正是最虚弱、最美味的那一刻……”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近乎天真又邪气凛然的笑容:“然后,我将为他戴上精心准备的‘悲恸之缰’……真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得发抖的计划,不是吗?La-la-la~”
他竟再次哼唱起来,随着他的歌声,空气中弥漫的魔气仿佛拥有了生命,变得更加活跃,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周围慌乱人群的口鼻耳中,放大他们内心的恐惧,诱发更深层次的幻觉,令他们陷入更疯狂的自相残杀和绝望。
一些心智稍弱的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或癫狂大笑,或痛哭流涕,甚至攻击身边的人。
“魔头!休得猖狂!”
一声清喝如同玉罄轻鸣,压过了部分混乱的噪音。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广场边缘的一座灯楼顶端。
花时同醉依旧穿着那身松垮的锦衫,但此刻他脸上那惯常的浪荡笑意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与锐利。
他手中的玉骨折扇已然展开,扇面上并非山水花鸟,而是无数繁复流转的银色符文,散发出强大的精神屏障之力,勉强抵御着萨尔德加缪那无孔不入的情绪操控魔音。
“啧,我当是谁,原来是圣灵会那只喜欢故弄玄虚的小花狐狸。”萨尔德加缪歪头看向花时同醉,非但不恼,反而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般开心地挥了挥手,“你也来参加我的茶会吗?可惜……今天的点心可能不太合你的口味哦。”
他嘴上说着轻松的话,攻击却毫不留情。
他优雅地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无形的魔音力量陡然增强,如同无数根尖针刺向花时同醉的精神。
同时,他身后坑洞中爬出的那些扭曲魔物发出兴奋的嘶吼,如同潮水般冲向人群!
花时同醉闷哼一声,折扇上的符文光芒大盛,堪堪挡住这波精神冲击,脸色却微微白了一分。
他擅长布局与幻术,但面对这种纯粹以庞大负面情绪和疯狂意志驱动的、毫不讲理的精神污染,他也感到极为棘手。
他飞快地祭出几道咒文,化作流光射向魔物最密集的区域,爆炸开来,暂时阻挡了它们的攻势,但魔物数量太多,且仍在不断从坑洞中涌出!
“哎呀呀,小花狐狸生气了?”萨尔德加缪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却让人脊背发凉,“别急嘛,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看,观众们多热情!”
的确,现场的混乱和死亡仍在加剧。
天空的禁锢光栅阻止了大规模逃离,魔物的屠戮和人群的踩踏每分每秒都在夺走生命。
就在花时同醉压力骤增,思考对策之际——
嗡!
一股无形却无比浩瀚磅礴的力量,如同最轻柔却又最不可抗拒的水波,以广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广场,甚至笼罩了全城。
所有正在疯狂冲击人群的低阶魔物,动作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发出困惑的嘶吼。
天空那紫黑色的禁锢光栅剧烈闪烁了几下,明灭不定,其上的魔纹仿佛被某种更高级的规则力量侵蚀、覆盖,虽然未被完全破除,但其封锁效果被极大地削弱了。
更神奇的是,那些陷入疯狂幻境、被恐惧吞噬的人们,仿佛被一股清冽的甘泉淋头浇下,混乱的心神骤然一清,虽然恐惧仍在,但那足以让人崩溃的癫狂幻觉却消退了大半。
一个巨大无比、覆盖范围极广的守护结界,在瞬息之间悄然成型。
它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震耳的声势,却以一种近乎“规则”的方式,强行稳定住了最危险的局面,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平民,并将那些低阶魔物暂时隔绝在外。
“哦?”萨尔德加缪脸上的玩味笑容第一次收敛了些,蓝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浓厚的兴趣,“这是……哪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拿出了这么……嗯……‘体贴’的礼物?打断了我和小花狐狸的玩耍,可真是不够礼貌呢~”
他并未感知到明确的施法者位置和能量波动,这结界出现得诡异而强大。
花时同醉却是心中一动,压力骤减的同时,立刻猜到了是谁的手笔。
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弧度,心中暗道:这只小狐狸……果然藏得深!这等规模的瞬发结界……
“看来茶会来了位有趣的隐形客人。”萨尔德加缪并未因结界而恼怒,反而显得更加兴奋,他轻轻扶正了自己的礼帽,目光扫视全场,似乎想找出那位隐藏的对手,“不过,主菜可不能等太久哦~”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唤醒龙魂上。
他张开双手,更加庞大的魔能开始向他汇聚,那首诡异的歌谣再次响起,这一次,歌声中蕴含的力量直接穿透结界的物理防护,更深层次地勾动地脉深处那沉睡的古老意志。
大地开始微微震颤,广场中央的圣火盆火焰疯狂摇曳,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破土而出!
“with blood of all souls as kindler, with dread of all mortals as key……”萨尔德加缪吟诵着古老的魔咒,脸上带着狂热而虔诚的疯狂,“Arise, thou soul of dragons might!e, sup from thy feast of ebony light——weve brewed it with twilight, and laughter gone mad,In the crypt where the nightshade weaves its sad mad!”
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苍茫的意志似乎真的被这血腥的仪式和庞大的负面能量所刺激,开始从沉眠中缓缓苏醒。
然而,这苏醒充满了痛苦和被亵渎的愤怒。
花时同醉脸色大变,试图阻止,但萨尔德加缪周身腾起的魔能屏障坚固无比,将他死死挡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啾——”
一声清越无比、穿金裂石的长鸣,毫无征兆地响彻天地。
这声音并不巨大,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神圣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魔音与地鸣。
索蕾娜肩头,那只原本其貌不扬、圆滚滚的小红麻雀——赤丹,身上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赤金色神光。
它的身体在光芒中急剧变大,优雅修长的颈项展开,华美无比的尾羽舒卷,周身燃烧着纯净至极的烈焰。
凤凰!
真正的、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神圣之鸟,降临于世!
赤丹悬浮于空,双翼舒展,洒下无尽的光辉与温暖。
它俯瞰着下方试图亵渎龙魂的魔族,金色的眼瞳中充满了冰冷的怒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它再次发出一声长鸣,这一次,声音中蕴含着某种古老的语言和力量,直接作用于那正在痛苦苏醒的龙魂。
地底的震动陡然改变。
那原本充满痛苦与愤怒的意志,在感受到凤凰那同属至高神圣血脉的呼唤与加持后,瞬间变得平稳而磅礴。仿佛一位被噩梦惊醒的巨人,得到了同族强援的安抚与支持。
“轰——”
广场中央,那巨大的圣火盆中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金色光柱。
光柱之中,一道无比庞大、威严、神圣、由纯粹光与火构成的巨龙虚影,缓缓凝聚成型。它并非实体,而是沉睡龙魂被凤凰之力暂时唤醒并加强的显化。
龙魂虚影睁开那双如同烈日般的眼眸,目光瞬间锁定了下方法阵核心的萨尔德加缪。
萨尔德加缪脸上的疯狂笑容终于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兴奋。
“凤……凤凰?!竟然是凤凰?!哈哈哈哈!太棒了!太意外了!这次的茶会真是太值了!”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一份龙魂!外加一份凤凰!这是何等的幸运!La-la-la~”
然而,龙魂的愤怒已然降临!
那光铸的巨龙虚影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并非声波,而是纯粹的灵魂与法则层面的冲击。
一道纯粹由神圣龙息凝聚的金色洪流,如同天罚般,径直轰向萨尔德加缪。
萨尔德加缪周围的魔能屏障在这至刚至阳、专克邪秽的龙息面前,如同纸糊一般寸寸碎裂。
他本人更是被那股浩瀚的力量直接淹没。
“哇哦!这可真是……热情的招呼!”光芒淹没中,传来他最后一声带着笑意的、癫狂的惊叹。
耀眼的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散去。
原地,萨尔德加缪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空气中残留的狂暴能量波动。
那顶白色的魔术师礼帽慢悠悠地从半空中飘落,掉在焦土上。
似乎……已经被龙魂一击湮灭?
然而,花时同醉的眉头却紧紧皱起,他并未感觉到对方气息彻底消散的那种虚无感。
就在这时,那顶掉在地上的白色礼帽,忽然自己动了动,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托起,悬浮到了半空中。
帽子里,传出了萨尔德加缪那标志性的、带着轻微电流杂音却依旧癫狂优雅的声音:“哎呀呀,真是粗暴的大家伙……不过,今天的茶会就到此为止吧!剩下的点心,我们下次再享用~亲爱的凤凰小姐,还有那位隐藏的结界师朋友,以及小花狐狸……谢谢你们的款待,我玩得很开心!”
“这份小小的回礼……希望你们喜欢~La-la-la~”
随着他的话音,那顶帽子突然“嘭”地一声,炸成了一团白色的烟雾,烟雾迅速消散,空中缓缓飘落下来三根闪烁着幽蓝色魔光的、不知用途的华丽羽毛,以及一张缓缓旋转的、印着扭曲笑脸的卡牌。
而萨尔德加缪的气息,则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广场、惊魂未定的人群、悬浮于空的神圣凤凰、眉头紧锁的花时同醉、暗中维持结界的索蕾娜,以及那三根缓缓飘落的、透着不祥与诱惑的魔光羽毛。
这场“疯帽子”的血腥茶会,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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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la-la…… Slumbering wyrmkins sap is sweet and sly~
(啦啦啦……沉睡的龙魂甜又香)
crimson leech paints the fairest lie~
(鲜红的染料才漂亮~)
banquet this een reels with mirth and woe~
(今夜的盛宴旋转着欢乐与悲伤~)
Splice bones to frame a bridle of woe~ La-la-la~
(拆了骨头搭座桥~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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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blood of all souls as kindler, with dread of all mortals as key...…
(以万灵之血为引,以众生之惧为匙……)
Arise, thou soul of dragons might!
e, sup from thy feast of ebony light—
weve brewed it with twilight, and laughter gone mad,In the crypt where the nightshade weaves its sad mad!
(苏醒吧!尊贵的龙魂!来享用为您准备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