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若有若无的、仿佛浸透着蜜糖与剧毒的轻笑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冰冷诱惑。
被冲开的下水道格栅处,浓郁如墨的黑雾翻滚涌出,并非简单的黑暗,而是凝聚了无数负面情绪与污秽能量的实体。
紧接着,一个身影优雅地从那污秽的通道中缓缓升起,仿佛她踏足的不是肮脏的下水道,而是铺着红毯的宫殿阶梯。
来人身着一袭墨黑色的哥特式长裙,裙摆以暗红色丝线绣着盛放的血色蔷薇,每一片花瓣都仿佛在微微颤动,渴望着鲜血的浇灌。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与漆黑的衣裙形成强烈对比,一头乌黑长发被一顶镶嵌着骷髅形状黑宝石的银冠高高束起,几缕发丝垂落,更添几分诡魅。
她的腰间缠绕着细细的银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叮咚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只戴着镂空雕花铁手套的右手,以及那双……纯黑的、没有眼白的竖瞳,如同最深的夜,又像爬行动物般冰冷无情。
玛丽安娜·冯·克劳德,暗夜魔团第六团长,“血腥玛丽”,正式登场。
她的目光先是如同扫描物品般,精准地落在了伪装后的池晏殊身上,纯黑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挑剔的审视,随即化为一种近乎贪婪的满意。
“哦~多么……青涩而充满活力的‘果实’。”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如同情人在耳边低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虽然装扮粗糙了些,但这份隐藏在恐惧下的生命力……真是令人着迷的甜点。”
她完全无视了周围可能存在的威胁,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从阴影中现身的索蕾娜时,那份从容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索蕾娜那银发红裙的绝世姿容,以及那份超然物外、仿佛不沾尘埃的纯净气息,让玛丽安娜纯黑的竖瞳猛地收缩,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翻腾——有惊艳,有嫉妒,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仿佛看到稀世珍宝般的狂热占有欲!
“你……你是谁?”玛丽安娜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尾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尖锐,“如此……完美的‘容器’!如此……纯净的气息!这不可能!这世间怎会有比我还……”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失态,迅速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的假面,但眼神中的炙热却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一个欢快得近乎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对峙气氛。
“哇哦哦哦——!!!”萨尔德加缪从索蕾娜身后探出脑袋,蓝黑色的眼眸瞪得溜圆,指着玛丽安娜,脸上露出了极其夸张的、混合着嫌弃和发现“珍稀物种”的兴奋表情,“是你是你!我就说是这个味道!甜得发腻!香得刺鼻!‘血腥玛丽’!我们团里最自恋、最在乎那张脸、还总被我和穆舍尔嫌弃品味糟糕的第六团长!”
玛丽安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副优雅假面几乎维持不住。
她纯黑的竖瞳死死盯住萨尔德加缪,声音如同淬了冰:“萨尔德加缪……你这个毫无品味、只懂得制造低劣混乱的疯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和这些……”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索蕾娜,嫉妒与渴望几乎要溢出来,“……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萨尔德加缪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可是房东小姐的忠实追随者!负责帮她清理像你这种到处乱扔‘垃圾’、还专门挑小孩子下手的、没格调的变态!”他特意强调了“小孩子”和“没格调”,精准地戳着玛丽安娜的痛处。
“你!”玛丽安娜气得胸口起伏,铁手套猛地握紧,周身散发出的黑暗气息更加浓郁冰冷,“你懂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洗涤这肮脏的血脉,追求永恒的无瑕之美!这些孩童的鲜血,是净化我的圣水!他们的青春,是献给我的祭品!这是艺术!是升华!”
“呸!”萨尔德加缪做了个鬼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把掠夺生命、保持容貌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你那套‘艺术’,连穆舍尔养的食人花都看不上!”
“住口!”玛丽安娜终于被彻底激怒,她优雅的姿态荡然无存,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既然你找死,那就连同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房东小姐’一起,成为我保持青春的养料吧!尤其是你……”她贪婪的目光锁定索蕾娜,“你的血……一定无比甘醇!”
话音未落,她戴着铁手套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
刹那间,无数条细如发丝、却闪烁着不祥血光的红线从她指尖迸发而出。
这些血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一部分如同天罗地网般罩向萨尔德加缪,更多的则是如同疾电般射向索蕾娜和……刚刚松了口气以为没自己事了的池晏殊。
“小心!”维林的声音借助风传来,数道凝练的风刃凭空出现,试图切断那些血线,然而风刃掠过,血线只是微微扭曲,竟如同虚无之物,穿透风刃继续前进。
这些血线似乎对纯粹的元素攻击有着极高的抗性。
花时同醉的身影在阴影中急速闪烁,精神力化作无形的屏障试图阻挡,但那血线仿佛能侵蚀精神,屏障剧烈波动,眼看就要被突破。
安倍晴日月掷出的符箓在空中燃起净化之火,灼烧着靠近的血线,发出“滋滋”的声响,延缓了其速度,但血线数量太多,符箓的净化范围有限。
池晏殊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要运转斗气抵抗,却想起自己还在伪装,动作一僵,眼看几条血线就要刺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索蕾娜动了。
她没有闪避,也没有施展任何华丽的法术。
面对那漫天袭来的、足以吸干生灵鲜血的致命血线,她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对着前方轻轻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划,她指尖所过之处的空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定义”了规则。
“此间,万法皆虚,邪祟退散。”
她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无视风刃、侵蚀精神、连净化之火都难以瞬间消灭的诡异血线,在进入索蕾娜指尖划定的那片无形区域时,如同骄阳下的冰雪,发出了凄厉的、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哀鸣,然后……寸寸断裂,崩解,化作最原始的、污秽的黑暗能量,最终彻底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仅是射向她和池晏殊的血线,连那些罩向萨尔德加缪的血线,在进入那片区域后,也如同被无形的剪刀裁剪,纷纷断裂消散!
玛丽安娜脸上的狰狞和贪婪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震惊与……一丝恐惧!她赖以成名的、无往不利的血线,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从根本上“否定”了存在?!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萨尔德加缪原本已经摆出了防御的姿态,看到这一幕,立刻跳了起来,欢呼雀跃:“哇!房东小姐太帅了!看到了吗?玛丽安娜!这就是真正的力量!跟你那种靠吸小孩子血保持容貌的低级手段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你连给房东小姐提鞋都不配!”
玛丽安娜被萨尔德加缪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战栗。
她死死盯着索蕾娜,纯黑的竖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病态的执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你的血……我一定要得到!”
她状若疯癫,再次催动力量,更多的血线如同狂舞的毒蛇般从她体内涌出,甚至开始汲取周围环境中残留的微弱生命气息,让她的气息变得更加邪恶和不稳定。
“冥顽不灵。”索蕾娜微微蹙眉,失去了耐心。她并指如剑,正准备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萨尔德加缪却再次抢戏。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睛一亮,对着玛丽安娜大声喊道:“喂!‘血腥玛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气得五官都扭曲了!皱纹!你眼角有皱纹要出来了哦!还有你的皮肤,因为愤怒和魔力反噬,是不是感觉有点松弛了?哎呀呀,真是可怜,吸了那么多孩子的血,还是挡不住衰老呢!”
他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命中了玛丽安娜最脆弱、最恐惧的神经。
“不——!!!”玛丽安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动作慌乱,刚才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彻底崩塌,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恐慌和对容颜逝去的极致恐惧,“我的脸!我的青春!不会的!我不会老的!我要更多的血!更纯净的血!!”
她彻底陷入了疯狂,不顾一切地催动所有力量,漫天血线变得更加狂暴,甚至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建筑物和地面,试图汲取任何可能的生命力来填补内心的恐慌。
索蕾娜看着陷入癫狂的玛丽安娜,又看了一眼在旁边幸灾乐祸、不断用言语刺激对方的萨尔德加缪,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捣乱和拉仇恨的本事真是一流。
不过,疯癫的野兽,往往更容易露出破绽。
索蕾娜银眸微眯,锁定了一味疯狂攻击、防御出现巨大空档的玛丽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