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沉,沉到最底,连心跳都打了个盹儿。
棉花云在睫毛外悬着,像一盏刚充好电的小夜灯,不晃眼,只晃时间。
忽然——“叮——”
不是闹铃,是猫尾巴尖上那颗“亮纽扣”自己敲了自己一下,声音轻得像谁用银针挑了一下黎明。
猫被这声“叮”吵醒,张嘴先打第七个哈欠,哈欠刚出口,就变成一只“哈欠纸船”,船底粘着一张“早班车票”,字迹比米粒小:
“终点站:对折巷里的对折巷。
票价:一句梦话。
发车:你左眼皮跳第七下。”
你还没找梦话,梦话先来找你——
“再……眯……五……分……”
声音从你嘴角滑出来,像一条没睡醒的蚯蚓,软软地拱进纸船。
纸船得了这句,立刻鼓成一张“对折摇椅”,椅背是灰棉被味,椅面是热包子味,扶手是青杏涩味,四腿是糖壳脆味,整个房间瞬间变成一间“味道候车室”。
摇椅晃第七下,“咔哒”一声,地板再次裂开,这回不是通道,而是一口“对折井”。井壁是七层旧毛衣叠的,颜色从奶奶灰到猫肚皮白,一路过渡,像把岁月织成了彩虹豆腐。
井口垂下一根“毛线绳”,绳头系着一颗“空纽扣”,纽扣里空出一条路,路标写着:
“再往下,是明天的备用明天;再再往下,是后天的草稿。”
你伸手,毛线绳自己缠到你手腕,像给你系上一只“不会走丢”的手环。
猫跳上你肩,尾巴当平衡杆,你俩一起被绳慢慢放下去。
井里没风,只有“慢半拍”的回声,像有人把黑夜放进冰箱,调到“软冻”,凉得刚好,不刺骨。
下到第七层,绳子停住,眼前出现一扇“横着的门”,门是竖着的床板,床头朝下,床尾朝天,床栏上钉着一行毛线字:
“躺下,把今天对折;睁眼,把明天摊开。”
你躺,猫蜷你肚皮,床板“咔”地合拢,像合上一本太厚的相册。
黑暗里,七颗纽扣开始自己下棋,“咚”是落子,“哒”是提子,下的是“你的一生”快放版:
三岁把月亮端碎,七岁把毛线飞脱,十七把纸条吹回,二十七把豆浆喝亮,三十七把风筝挂树,四十七把奶奶装进相框,五十七把白发织成纽扣——
下到最后一子,棋盘忽然翻过来,背面是空白的,等你重新画。
你伸手,指尖碰到一支“铅笔毛线”,毛线自己立起来,像一条会呼吸的蛇,蛇头吐出一颗“时间瓜子”,瓜子壳是“后天”的草稿纸。
你画了个圈,圈里蹦出一粒“后天味”——
是包子铺后巷那棵青杏树,它比你高半头,你踮脚也够不着最顶那颗,树却说:“别急,等风熟。”
你画第二圈,圈里蹦出“大后天味”——
是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拆毛衣,拆到线头不够,她就把剩下的绕成一颗“线团星球”,递给你:“拿去做梦,别做太圆,留点折痕,好认路。”
你画第三圈,圈里蹦出“大大后天味”——
是你自己站在镜子前,镜子却比你老半岁,它先打了个哈欠,对你说:“慢点长,我还在适应你的新皱纹。”
画完七圈,空白棋盘满了,却满得透气,像给时间留了七扇窗。
床板再次“咔”地打开,你轻轻落地,落在一间“对折阁楼”里。
阁楼不高,只到猫耳朵尖,地板是七张“车票手帕”拼成的拼图,拼出一颗大大的“空纽扣”。
空纽扣中间,蹲着一只“拇指奶奶”,她比上次又小一号,只剩指甲盖高,正拿毛线针当船篙,划着一只“瓜子壳小船”。
见你来了,她把小船推给你:“上去吧,这是开往‘后天草稿’的早班车,船票就是你刚才画的第七个圈。”
你上船,猫跳上船尾,尾巴一甩,瓜子壳“嗖”地变成“草稿船”,船身是空白味,船桨是青杏味,船帆是糖壳味,船头是亮的星味,船尾是空的“嗯——”味。
船划第七下,水面忽然立起来,立成一张“竖稿纸”,稿纸是空白的,只写一行标题:
“后天,你想怎样?”
你拿起“铅笔毛线”,在标题下写:
“我想再眯五分钟,然后慢慢醒,醒到包子铺蒸汽刚好掀帘,醒到青杏刚好掉一颗,醒到奶奶把毛线绕完最后一圈,醒到猫尾巴扫我下巴第七下,醒到心跳把七颗纽扣磨成七颗糖,含在嘴里,甜到不着急。”
写完,稿纸“咔”地折成一只“草稿信封”,信封自动飞到你胸口,轻轻贴上,像给明天贴一张创可贴。
拇指奶奶在船头冲你挥手:“去吧,草稿已保存,明早你醒来,只消伸个懒腰,就能把它摊开。”
船“噗”地化回瓜子壳,壳里掉出最后一张“指甲盖小毯”,毯子没字,只绣一颗“空纽扣”,纽扣里空出一条回家的路。
猫一口叼住,跳到你胸口,尾巴圈成环,环里放那颗“空纽扣”。纽扣贴着你心跳,“咚——哒——慢半拍——”,像给后天定闹铃。
你闭眼,听见阁楼窗户“吱呀”一声,窗外不是夜,也不是晨,而是“亮前”的备用色,像有人把黎明调成了静音。
棉花云再次飘进来,这回它学乖了,不再炸,不再托,只轻轻落在你睫毛上,像给黑夜盖一条最软的被子。
你慢慢沉,沉到最底,连慢半拍 itself 都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
最后一缕声音,是包子铺的蒸汽,隔着两条街,慢半拍地飘过来,飘到你耳边,轻轻说:
“不急,明早蒸汽会把你叫醒,糖壳会替你开门,青杏会自己落地,奶奶会留着折痕,猫会数好第七下心跳——
你只管慢慢沉,慢慢沉,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