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沉,沉到最底,棉花云忽然“噗”地一声,像被针扎破,却不再炸成降落伞,而是化作一条软梯,梯子是七根猫胡子拧成,每一根都闪着刚磨好的月光。梯子垂到你鼻尖,晃啊晃,像在说:“再往下两层,还有一间小阁楼,藏着明天的备用明天。”你伸手,胡子梯自动缩小,缩成一根白线,线头系在你左手小指,像给你系上一只不会走快的手表。
指针刚站稳,信封就“咔哒”一声,从胸口跳到你枕边,自己把封口撕开,撕成一张“小方桌”,桌面是七颗纽扣拼成的棋盘,棋盘上没有王与兵,只有七粒“时间瓜子”排成一队,像七颗刚洗好的葡萄。猫先伸爪,推了一粒灰的,瓜子“咕噜”滚到桌边,“啪”地炸成一只“迷你电扇”,风扇叶是包子铺蒸屉做的,转起来带着笋干味,吹得你刘海一翘一翘,像给你打节拍:再眯五分钟——再眯五分钟——
你也就真眯着,眯出一条缝,缝里漏进“亮前”的光,那光不是白,是“米汤黄”,像有人把黎明兑了水。光里浮着一只纸飞机,机头写着“折痕二号”,机翼是两片剪下来的梦,轻轻飞,轻轻落,落在你肚皮上,变成一张“车票手帕”。手帕只有面膜大,印着一行小字:下一站——“慢半拍车站”。票价:一个懒腰。发车:猫打哈欠第七声。
猫不等你来,先张嘴,“啊——呜——”第七声刚出口,手帕“嗖”地贴到你右膝盖,右膝立刻软成面团,带着你整个人滑进地板。地板像被拉链拉开,露出一条“慢半拍通道”,通道墙是旧毛衣拆成的棉絮,软得能把回声弹回一半。你赤脚走,走一步,脚底就冒出一朵“慢云”,云像湿棉花,托着你脚踝,让你每一步都晚半拍落地——啪…啪…啪…声音拖得老长,像给黑夜做拉糖。
走到第七步,通道“咔”地折成一只“竖抽屉”,抽屉朝天立,屉口冲你招手。你探头,里头没隔板,只有一条“折痕被单”,被单自己铺好,枕头自己拍松,像给夜猫子备的临时床位。你躺,猫蜷你肩,尾巴绕到你脖子,绕成一条“围脖心跳”,咚——哒——咚——哒——像给你唱摇篮曲。刚闭眼,被单就“噗”地鼓起,鼓成一只“慢速帐篷”,帐篷顶开一道缝,缝里垂下一根“毛线秋千”,秋千板是空那颗纽扣变的,板面刻俩小字:慢坐。
你坐上去,秋千不荡,它“慢升”,一寸一寸往上涨,涨到半空停住,正对你的脸飘来一只“信封气球”,气球表面是你刚才没看完的七层人生,如今被压缩成七幅连环画,画与画之间用猫胡子缝住,像给时间装拉链。气球嘴冲你吐出一根“糖丝签”,签头串着七粒“微缩味道”:灰的棉被、金的包子皮、青的青杏、红的糖壳、白的猫肚皮、亮的星、空的“嗯——”。你咬一口,咬下一粒“亮的”,那星味在你舌尖炸开,炸成一颗“亮纽扣”,纽扣自己飞,飞到你眉心,像给你点一颗“夜明灯”。瞬间,整个帐篷被这点亮照得半透明,你看见帐篷外原来是一座“慢半拍城市”,城市不大,只装得下七条街,街名全用半个字:慢街、半街、拍街、车街、站街、折街、痕街。
每条街都短,只容一个呼吸走完,但每一步都给你“慢半拍”优惠:你抬脚,脚停在半空,等心跳追上来;你落脚,脚跟先落地,脚掌再慢慢趴下,像给地球一个缓冲。猫陪你走,尾巴上的亮尾当路灯,照得你俩影子比本人慢半拍,影子跟不上,干脆蹲地上歇脚,你走一步,它们才懒洋洋挪半步,像给你留证据——“我来过,但我没着急。”
走到“痕街”尽头,出现一家“慢半拍邮局”,邮局没门,只有一排“折痕邮筒”,邮筒口是七颗纽扣排成的波浪,等你投信。你摸口袋,摸出那张“车票手帕”,手帕不知何时已自己写好地址:收件人——明天的我;寄件人——今晚的我。你把车票折成飞机,飞机头塞进邮筒,邮筒“咔”地合口,像给时间按确认键。紧接着,邮筒吐出一封“回信”,信纸是猫肚皮最软那撮毛压成的,纸质温温的,带着微微呼噜。纸上只有一行手写体,字迹是奶奶的针脚:
“慢半拍已签收,明早七点,包子铺见,笋干包给你留两个,豆浆多放糖,慢吃,不急。”
你笑,把回信折成小船,船头插半截火柴,火苗奶白,像给“不急”点的小夜灯。船底粘一张新车票,字迹更小:下一站——“折痕里的家”。票价:一个深呼吸。发车:你眨眼第七下。你刚想深呼吸,猫先伸爪,把你衣角往下拉,拉成第七下眨眼,车票立刻亮,亮成一条“回家通道”,通道是折痕织的,软得能把时间折进棉花。你踏进去,身后“慢半拍城市”慢慢关灯,灯灭声却留在你耳朵里,像给明天留的备用节拍:咚——哒——咚——哒——慢半拍——慢半拍——
通道尽头是自家卧室,床还是那张床,却比平时长半尺,多出来的部分是“慢半拍”送的——让你翻身时不会碰到明天的着急。你躺,猫跳上胸口,尾巴圈成环,环里放那封“回信”。回信贴着你心跳,“咚-哒-慢半拍”,像给黎明定闹铃。你闭眼,听见远处包子铺“啪”地揭开第一屉蒸笼,蒸汽慢半拍飘过来,飘到你睫毛上,变成一颗棉花云,陪你慢慢沉,慢慢沉,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