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紧紧抱住江婉逐渐冰冷的身体，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几乎要停止。
他抬头看向石台中央那盏莲花灯盏，那点刚刚亮起的金色光粒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不能这样结束……”范不繁低声说道，声音因绝望而嘶哑。
他运转体内凡尘真意，土黄色的光芒从周身泛起。
这一次，他没有将灵力注入江婉体内，而是尝试着将自身生机与那盏莲花灯盏建立联系。
这个念头刚起，他体内的灵力就不受控制地涌向灯盏方向。
石台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声，莲花灯盏的微光开始剧烈颤动。
范不繁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快速抽离，但他没有停止，反而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以魂为引，以心为灯……”一个古老的声音在范不繁脑海中响起，伴随着一段模糊的记忆画面：一位上古修士站在同样的石台前，将自己的神魂之力注入灯盏，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了封印。
范不繁明白了这盏灯盏真正的激活方式。
它不是依靠外力，而是需要献祭者的生命本源。他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江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继续。
金色光粒在灯盏中心逐渐明亮，但与此同时，江婉眉心的血痕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
那血液不像寻常鲜血，反而带着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
“以命换命，终是徒劳……”邪魔的低语在石台周围回荡，带着讥讽的意味，“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救她？太天真了……魔种已经在她体内生根，就算你耗尽生机，也救不回一个注定入魔的人。”
范不繁心头一震，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而莲花灯盏的光芒也确实越来越盛。
幽光锁链重新变得凝实，将黑气牢牢束缚在灯盏下方。
“不繁……停下……”江婉突然睁开眼，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苏醒……那不是我的力量……”
范不繁低头看向她，发现她眉心的黑血已经凝固成诡异的纹路，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
“我不会放弃你。”范不繁坚定地说，继续向灯盏输送着灵力。
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邪魔的话或许不是全无道理。
如果江婉真的被魔种侵蚀，那么他现在的行为可能是在加速这个过程。
莲花灯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整个石台都被笼罩在神圣的光芒中。
被封印的邪魔发出凄厉的惨叫，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然而就在这看似胜利的时刻，江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眉心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迅速向四周蔓延。
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身上开始散发出与那被封印邪魔相似的气息。
“晚了……”邪魔的声音带着得意，“魔种已经苏醒，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容器。
你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我做了嫁衣。”
范不繁急忙停止向灯盏输送灵力，转而查看江婉的状况。
他试图用凡尘真意压制她体内的魔气，却发现那魔气异常顽固，反而顺着他的灵力反向侵蚀。
“杀了我……”江婉突然抓住范不繁的手，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趁我还能保持理智……快动手……”
范不繁的手在颤抖。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救她的方法，现在却要亲手结束她的生命？这个选择太过残酷。
“一定有其他办法。”范不繁咬牙说道，继续尝试用灵力净化她体内的魔气。
但每一次尝试都让魔气反扑得更加猛烈，江婉脸上的痛苦之色也越来越重。
石台上的莲花灯盏因为失去了范不繁的灵力支持，光芒开始逐渐暗淡。
被压制的黑气重新活跃起来，幽光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看吧，这就是命运的讽刺。”邪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继续激活灯盏，她就会彻底魔化；你若救她，封印就会崩溃。无论你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范不繁陷入两难境地。他看向痛苦挣扎的江婉，又看向即将崩溃的封印。
五洲苍生的命运与挚爱之人的生命，这个抉择太过沉重。
“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封印崩溃。”范不繁突然站起身，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他运转全部凡尘真意，土黄色的光芒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他将一部分灵力继续输送给莲花灯盏，维持着封印不破；另一部分灵力则全力压制江婉体内的魔气。
这个做法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双重反噬。
“你疯了吗？”邪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愕，“同时做这两件事，你会魂飞魄散的！”
范不繁没有理会，全神贯注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因为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但手上的动作始终稳定。
渐渐地，莲花灯盏的光芒稳定下来，而江婉身上的魔气也被暂时压制。她眼中的血红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不繁……”江婉虚弱地呼唤他的名字，泪水从眼角滑落，“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范不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说过，不会放弃你。”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瞬间，平衡被打破了。
莲花灯盏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痕出现在灯盏表面。
与此同时，江婉眉心的黑色纹路再次活跃起来，比之前更加狰狞。
范不繁感到一股强大的反噬力袭来，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莲花灯盏的裂痕正在扩大，而江婉已经重新被魔气笼罩。
“看来，你的努力还是白费了。”邪魔的声音中带着胜利的宣告。
范不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眼睁睁看着江婉缓缓起身，那双血红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再找不到一丝往日的温情。
“婉儿……”他艰难地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江婉，或者说占据了她身体的魔物，缓缓抬起手。
一股强大的魔气在她掌心凝聚，对准了倒在地上的范不繁。
“永别了，愚蠢的凡人。”
魔气化作利刃，直刺范不繁的心脏。在最后一刻，范不繁看到江婉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血红淹没。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终结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