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刃刺入裂痕深处,将翻涌的黑暗短暂照亮。就在这光芒触及裂痕内壁的刹那,范不繁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是江婉的气息,而是另一种东西,一种更深沉、更古老、带着强烈恶意的召唤,如同无形的钩子,狠狠拽住了他的神魂。这召唤与江婉那点微弱却温暖的清光截然相反,冰冷、贪婪,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剑主!不对!”拙锋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剑身剧烈震颤,三色光芒明灭不定,对抗着裂痕深处涌来的无形拉扯。“那东西……在呼唤血肉!它在引诱你进去!”
范不繁死死盯着那被光刃撕开的口子。裂口深处,庞大的阴影轮廓在暗红墨黑的能量乱流中蠕动,仿佛拥有生命。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阴影周围,漂浮着无数淡薄、扭曲的影子。它们没有实体,如同被撕碎的残魂,在洪流中沉浮飘荡。每一道血影都凝固着一张痛苦扭曲的脸孔,无声地嘶吼着,愤怒、绝望、怨毒的情绪如同实质的冰锥,隔着空间裂痕刺向范不繁的识海。
剧痛在头颅深处炸开。范不繁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血丝。但他没有后退分毫,凡尘真意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土之厚重、木之生机、水之坚韧,三股力量交融流转,强行抵御着那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冲击,护持住他摇摇欲坠的神魂清明。
“江婉……还在里面。”范不繁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他紧握着拙锋,剑柄冰冷的触感传递着剑灵同样焦灼的意志。那点熟悉的清光,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固执地存在于庞大阴影的某个角落,像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指引着方向。
“可这些血影……”拙锋的意念传递着深深的忌惮,“它们是被吞噬的残魂!是那阴影的一部分!剑主,贸然进去,太凶险了!”
范不繁的目光扫过那些痛苦挣扎的血影面孔。它们形态各异,服饰破碎,显然来自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域,甚至不同的种族。
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被禁锢在这里,承受着永恒的折磨。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庞大的阴影,究竟是什么?它吞噬了多少生灵?江婉的气息为何会与它纠缠在一起?是被困,还是……
一个最坏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范不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甩头,将这个可怕的猜测强行压下。不!不可能!江婉的心灯护佑过他,她的意志坚韧无比,绝不会如此轻易被吞噬同化!那点清光还在,就是证明!
“我必须进去。”范不繁的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他体内的凡尘真意如同被点燃的熔炉,力量在经脉中咆哮,抵抗着来自裂痕深处的巨大吸力和精神侵蚀。“无论里面是什么,无论要面对什么,江婉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煞邪气的空气灼烧着肺腑,却让他的眼神更加锐利,“拙锋,助我!”
剑灵感受到了主人决绝的意志。剑身嗡鸣,三色光芒不再试图向外扩张净化,而是向内收敛,如同最坚韧的铠甲,紧紧贴在范不繁周身,形成一层凝实的光膜,隔绝着外界邪能的侵蚀。
“剑主,小心!”拙锋的意念只剩下纯粹的守护。
范不繁不再犹豫。他顶着那庞大的精神压力和无形的吸扯之力,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腿,猛地向前一蹬!
他放弃了维持光刃的开辟,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流光,顺着光刃刚刚开辟出的、正在被周围血煞邪气疯狂挤压合拢的狭窄通道,一头扎进了裂痕深处!
瞬间,天旋地转。外界狂暴的能量乱流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嗡鸣。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暗红与墨黑,浓稠得如同实质的血液与污秽。庞大的阴影近在咫尺,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是一座由无数痛苦灵魂、翻腾邪能和纯粹恶意构筑的活体山岳,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无数血影立刻感应到了生者的气息。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发出无声却尖锐刺耳的厉啸,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扑向闯入者!它们扭曲的面孔瞬间放大,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怨毒的火焰,干枯的手臂疯狂抓挠,试图撕开范不繁体表的三色光膜。
嗤嗤嗤!
血影撞上光膜,立刻腾起青烟,发出被灼烧的凄厉尖叫,形体变得更加淡薄。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光膜在三色光芒的支撑下顽强抵御,表面不断荡起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每一次撞击,都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怨念穿透光膜,试图钻入范不繁的识海,撕扯他的意志。
“滚开!”范不繁怒吼,挥动拙锋。重剑劈砍在扑来的血影上,蕴含凡尘真意的力量爆发,瞬间将几道血影彻底净化湮灭。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更多的血影填补了空缺,它们层层叠叠,如同污浊的浪潮,几乎要将范不繁彻底淹没。光膜在密集的攻击下剧烈波动,光芒迅速黯淡。
就在他奋力劈砍,试图在血影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路,向着阴影核心、向着江婉气息所在艰难移动时,眼角余光扫过一张刚刚扑到光膜前的血影面孔。
那张脸……无比熟悉!
尽管扭曲变形,被痛苦和怨毒占据,但那双眼睛的轮廓,那微微抿起的唇线……范不繁的动作骤然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江……婉?”一个破碎的、带着难以置信惊骇的声音,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那张酷似江婉的血影面孔,正对着他无声嘶吼,眼神空洞而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