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若是。”
南昭的声音不重，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径直打断了楚红绫的怅惘，
“路是自己选的，每一步踏出去，便要担起往后所有的后果。”
话音刚落，一抹黑白影子忽然从她广袖中钻了出来——
竹子抱着颗泛着莹润光泽的灵果，圆滚滚的身子蹭了蹭南昭的手腕，果肉被咬得脆响，含糊不清地喊：
「南姐！任务一已经完成啦！不过那个飞升的任务，还是‘待进行’呢。」
正说着，一阵带着酒香的脚步由远及近。
沐清风拎着个半满的酒壶，脚步虚浮地晃过来，束发的银冠歪在一侧，几缕青丝垂落颊边，可发间别着的那根狗尾巴草，却依旧翘得精神抖擞。
他眯着醉眼，看清石上两人，忽然咧嘴笑起来：
“两个小丫头片子，大清早的在这叹什么气？”
楚红绫抬眼瞥见他醉醺醺的模样，当即瞪了过去：
“醉鬼！你忘了昨夜激战，我的光翼被魔气蚀了大半？如今修复起来要耗多少灵力，你知道吗？”
“知道啊。”
沐清风却忽然收了笑意，醉态散了几分，他抬手从袖中摸出个莹白的玉瓶，递到楚红绫面前。
瓶身通透，里面盛着的液体竟泛着星河般的璀璨流光，晃一晃，似有碎星在其中沉浮。
“喏，混沌灵液，专门帮你稳固境灵之力，修复光翼时用，能少受三成苦楚。”
南昭的目光缓缓落在沐清风的心口处，那曾经保护他抵御魔气的金纹，此刻竟然变得如此之淡，仿佛就要融入那素色的衣襟之中。她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涌起一股担忧。
“师叔，您的伤势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完全痊愈啊。”南昭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关切之意。
沐清风闻言，却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他的醉态却如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使得他的身体微微摇晃起来。
只见他手中的酒壶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然后被他稳稳地接住。
就在这一瞬间，沐清风却突然凑近南昭，他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几分认真，让人不禁一怔。
“倒是你啊，小南昭，如今心魔已除，宗门也恢复了安定，你打算何时去冲击那化神之境呢？”
沐清风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不急。”
南昭并未正面回答，她垂眸殓去复杂的眼神，飞升需要混沌之身，可她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
午时的阳光透过膳堂的雕花窗棂，洒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
往日里略显肃穆的殿宇，今日却格外热闹，蒸腾的热气裹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多日的沉郁。
朱大胖系着沾了油渍的围裙，守在巨大的瓦罐旁，高声吆喝着：
“都排好队！这百珍汤加了千年雪莲和安神芝，喝了能定魂补气，刚经历大战，都多喝点！”
弟子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脸上终于褪去了连日的凝重，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笑意，偶尔还能听见几句说笑。
“哎，你听说没？药痴翁昨日醒了，醒来后没说别的，就一直念叨‘镜子背面’，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队伍末尾，一个弟子凑到同伴耳边，压低了声音。
“何止这个！我还听师兄说，凌峰主今早下了令，不仅封了寒潭入口，还派了十二位长老轮流看守，连只飞鸟都别想靠近！”
南昭端着青瓷碗，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听着周遭的议论，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
忽然，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稳稳地放在了她面前，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几片翠绿的菜叶，香气瞬间钻入鼻尖。
“喝吧。”
凌霜华不知何时站在桌旁，依旧是一身清冷的白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语气软了几分，
“里面加了凝神草，对你稳固境界有好处。”
“多谢峰主。”南昭抬眸，轻声道谢，伸手去接汤碗。
凌霜华却没有立刻离开，她垂眸望着碗中晃动的汤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周遭的喧闹淹没，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日......多谢你手下留情，留下了他的性命。”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也让我有机会......亲自为过去的错赎罪。”
——
傍晚的霞光给灵兽园镀上了一层暖橙，晚风掠过青草地，带着草木与灵兽绒毛的柔软气息。
阿七蹲在竹编的猫窝旁，正用指尖捻着灵猫粮，一点一点喂给身前的黑猫。
那只曾在浩劫中受伤的黑猫，耳尖缺损的地方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星形疤痕，像缀了颗细碎的星辰。
它亲昵地蹭着阿七的手背，圆睁的琥珀色眼眸里满是依赖，喉间滚出绵长的咕噜声，在暮色里格外温顺。
南昭踏着草叶的轻响走近时，阿七恰好抬起头。
夕阳落在他眼底，晕开一层柔和的光，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切的笑容——
这是南昭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
“谢谢。”
阿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暖意。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木牌，递到南昭面前，上面用小刀刻着“平安”二字，笔画虽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十足的认真。
竹子从南昭肩头跳下，胖墩墩的身子晃了晃，好奇地围着黑猫打转，小爪子还轻轻碰了碰猫尾巴。
黑猫也不恼，甩着尾巴起身，很快就和竹子玩到了一起，一黑一白两个小身影在草地上追逐打闹，偶尔滚作一团，溅起细碎的草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楚红绫提着裙摆匆匆跑来，身后收敛的光翼因急切微微展开，不小心扫到旁边的药圃，带倒了一排刚种下的凝神草。
她却顾不上收拾，喘着气喊道：“南昭！快跟我去全知阁！全知之境刚刚显现了新的预言，事关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