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海几步上前,布满老茧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按在孙女的肩膀上。他的脸色异常严肃,眼神里交织着后怕。
“不可胡言!”林昭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几乎是同时,林正德也挤过人群冲到了桌边,他额上还带着急出来的细汗,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挡在了林兮瑶身前,对着那老者拱了拱手:“叔,孩子年纪小,若有言语冒犯之处,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用力,捏了捏女儿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林兮瑶感受到肩膀上的手掌和父亲手心里传来的汗湿与微颤,那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垂下眼帘,不再言语。只是她并未低头,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林昭海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深吸一口气,并未斥责孙女,而是沉声对那老者道:“族老,今日是文德的好日子,宾客众多,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兮瑶负责登记礼单,是她三叔亲自点头的,孩子做事细心,并未出错。您老就安心入席喝杯喜酒吧。”
这话虽客气,但维护之意已十分明显。
那老者见林昭海竟是这般态度,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异样,更是气结,重重哼了一声,甩袖便要走。他儿子林大德见状,也只得灰溜溜地跟上,不敢再多看林兮瑶一眼。
围观的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是投向林兮瑶的目光中,不免带上几分复杂
林兮瑶却浑不在意,坦然自若。谁若偷偷打量她,她便大大方方地直视回去,反倒让那些心怀窥探的人纷纷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林正德在一旁看着闺女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以后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林兮瑶却没空理会她爹的杞人忧天,她重新坐回桌前,神色如常地继续登记礼单,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宴席进行到一半,晒谷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几辆装饰颇为讲究的马车缓缓停下。
林兮瑶抬头,林文德也正在车辕上坐着。
想必马车上就是她三叔去接的中科中举的举人和他的大舅子了。
这次落水县中举的五人,有三人都是出自四方书院,可谓书院近年来少有的佳绩。此刻联袂而来的,正是另外四位新科举人。其中两人与林文德都是四方书院的学子,即便不是同一位老师座下,也有同窗之谊;另外两人则年长许多,一位已近不惑,一位更是年过半百。
但此刻,无论年龄长幼,几人对林文德都颇为客气,甚至带着几分结交之意。
毕竟,林文德是这批举人中年纪最轻的,谁都看得出他前途不可限量。同科中举,便是一份天然的人脉纽带,将来在官场之上,或许便有互相照应之时。尤其是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举人,自知仕途已基本到顶,此番前来,更多是存了为儿孙结一份善缘的心思。
他将几位贵客引至上席,与族中长辈和乡绅名流同坐,而众人一听,一下子又来了四位举人姥爷,宴席的气氛被推向了新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