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残魂那充满疯狂与怨恨的咆哮，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
暗紫色的虚影尚未完全扑至，那恐怖的灵魂威压已然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落在绯夜与若离的神识之上！
“噗——！”
绯夜首当其冲，本就因魔元反噬和重伤而脆弱不堪的识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裂痕！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带着一丝诡异的暗紫，显然是神魂受创的征兆。
手中的照明珠子早已在威压降临的瞬间化为齑粉。
她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嗡鸣不止，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那无尽的怨念与死气撕扯、吞噬！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
最后感知到的，是手腕上那只微凉的手，骤然收紧的力道。
若离的情况稍好，但那直抵灵魂的攻击同样让她如遭雷击。
鎏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骇然之色！她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无数充满负面情绪的碎片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屏障，试图将她拖入疯狂的深渊。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凭借着一种远超当前修为的、近乎本能的坚韧，强行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心神。
她能感觉到身旁绯夜气息的急剧衰弱，如同即将熄灭的火焰。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她空茫的脑海。
就在那暗紫色龙魂虚影张开巨口，即将把两人彻底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濒死的绝境，反而激起了绯夜骨子里最后一丝属于魔域贵族的狠厉与决绝！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若离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颤抖着从贴身的储物空间里，掏出了一卷古朴无比、通体漆黑、却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卷轴！
那卷轴出现的瞬间，周围狂暴的能量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以吾半生修为与血脉为引……虚空……遁！”
绯夜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血沫。她毫不犹豫地撕裂了卷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而狂暴的空间之力，猛地以那撕裂的卷轴为中心爆发开来！
漆黑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两人！
那光芒其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空间规则在此刻被强行扭曲、撕开了一道短暂的裂隙！
扑来的古龙残魂虚影，撞在这突然爆发的空间之力上，发出了更加愤怒和不甘的无声咆哮，暗紫色的能量与空间乱流剧烈碰撞、湮灭！
下一刻，漆黑的光芒裹挟着绯夜和若离，彻底消失在了龙骸巢穴之中。只留下那暴怒的龙魂虚影在原地疯狂肆虐，将周围的骸骨与岩壁搅得粉碎。
……
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仿佛要将身体和灵魂都扯成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砰！”“砰！”
两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若离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渗出。
她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第一时间撑起身体，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石室，空间不大，布满灰尘，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瓦罐，空气干燥，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道狭窄的石缝，透下些许惨淡的天光。
暂时……安全了。
她们逃离了那个恐怖的龙骸巢穴。
她的目光立刻投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绯夜。
绯夜的状态极其糟糕。
她瘫软在地，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暗沉的褐色。
那卷空间传送卷轴显然代价巨大，不仅耗尽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魔元，似乎还直接燃烧了她的本源。
她周身的魔力波动变得极其紊乱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若离挣扎着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
看着绯夜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那双总是带着戏谑与算计的琥珀色眼眸紧闭着，长而浓密的绯红色睫毛无力地垂落，在眼睑下投下青黑的阴影。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窜过若离心湖。
她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带着冰寒气息的灵力，试图探入绯夜体内，查看她的伤势。
然而，她的灵力刚刚触及绯夜的经脉，就被一股更加阴寒、更加刁钻的力量猛地弹开！
甚至有一丝诡异的黑气，顺着她的灵力反噬而来，让她指尖一阵刺痛麻木！
若离瞳孔微缩，立刻收回了手。
那不是魔元反噬的气息，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充满了腐朽与恶意的剧毒！
这毒性极其霸道，正在疯狂吞噬着绯夜本就微弱的生机！
是那古龙残魂？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绯夜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凝聚在若离脸上。
“……还……活着？”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随即又转化为一种深深的疲惫与自嘲，“呵……半生修为……换……一条命……真他妈的……亏……”
若离看着她，没有说话。
鎏金色的眼眸里映着对方虚弱不堪的模样，平静无波。
绯夜喘息了几下，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目光在若离脸上流转，最终定格在她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上。
一种莫名的、混合着不甘、怨愤和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地问，眼神紧紧锁住若离，“为什么……要逃？萧翊辰……他……对你不好吗？静雪轩……锦衣玉食……他视你如珍宝……”
若离与她对视着，没有任何闪躲。
听到这个问题，她脸上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只是用那清冷平淡的语调，陈述着一个事实：
“他想轻薄于我。”
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同冰珠落地，在这寂静的石室里清晰可闻。
绯夜愣住了。
随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内腑的伤势，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更多的黑血。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抬起眼，那双因为重伤和毒素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若离。
“轻薄……于你？”她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带着艳色与恶意的弧度，“那你觉得……我如今……拼却半生修为，差点连命都丢在那里……把你从那种绝境里捞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目光如同带着钩子，毫不掩饰地从若离雪色的长发，滑过她清冽的眉眼，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在她淡色的、线条优美的唇瓣上。
那眼神充满了侵略性，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放肆。
“难道……我就……不想吗？”
石室内的空气，因这赤裸裸的、充满了情欲与占有意味的话语，瞬间变得粘稠而紧绷。
若离依旧平静地看着她，鎏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恼怒，也没有羞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仿佛对方谈论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极致的冷静与疏离，彻底刺痛了绯夜。
积累多日的压抑、付出巨大代价后的不甘、对眼前这人捉摸不透的挫败感，以及那隐秘而汹涌的情愫，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
“为了你……我得罪了萧翊辰……魔域再大……恐怕也难有我立足之地！”
“为了你……我动用了我保命的底牌……燃烧了半生修为！”
“为了你……我差点死在那个鬼地方！神魂受损……还中了这该死的……‘蚀魂腐心瘴’！”
她每说一句，气息就急促一分，眼神也愈发偏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和毒素而再次跌坐回去，只能死死地盯着若离。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连命都快没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绯夜几乎歇斯底里的控诉与逼问，若离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雪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
她看着绯夜因为激动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以及那双充满了不甘与渴望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她那特有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轻轻反问：
“所以呢？”
所以呢？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是一盆冰水，夹杂着锋利的冰块，狠狠浇在绯夜炽热而混乱的心头。
所有的控诉，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期待，在这三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一厢情愿。
绯夜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之前更加惨白。
她看着若离那双平静得近乎残忍的金色眼眸，一股彻骨的寒意，混合着蚀魂腐心瘴带来的剧痛，猛地席卷了她全身。
呵……呵呵……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带着泪意，带着无尽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若离，还是在嘲笑她自己。
笑了好一阵，她才猛地止住，抬起头，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偏执与渴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决绝。既然得不到，那便……一起毁灭吧。
至少，要将她牢牢绑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以最不堪的方式。
“好……好一个‘所以呢’……”绯夜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幽光的细针。
“既然……你不在乎我的付出……那不如……尝尝这个……”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若离的预料，或者说，若离根本未曾想过她会突然发难。
毕竟，她们刚刚才并肩从死境中逃脱。
那枚黑色细针，带着一股阴邪至极的气息，瞬间刺入了若离的手臂！
针尖入体，甚至没有多少疼痛，只有一股极致的冰寒，如同活物般，迅速沿着手臂的经脉向上蔓延！
若离猛地抽回手，低头看去，被刺中的地方只有一个微不可查的红点，但一股令人窒息的麻痹感和阴冷感，正以恐怖的速度扩散开来！
她试图调动灵力阻止，却发现那毒素极其诡异，竟然能吞噬灵力，壮大自身！
“这是……‘缠魂丝’……”绯夜看着若离瞬间变化的脸色，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病态的、带着报复快感的笑容，“上古奇毒……无药可解……哦不，有解……需要连续十个周期，每隔三月……服下一次特制的解药……否则……神魂会如同被万千丝线缠绕……一点点腐蚀、崩解……痛苦至极……最终魂飞魄散……”
她看着若离那终于不再平静、而是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双鎏金色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惊怒，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满足感。
“现在……我们才算……真正扯平了……”绯夜喘息着，毒素和伤势的双重折磨让她几乎支撑不住，但她依旧强撑着，用一种带着诱惑与恶意的语气，对着若离，轻轻勾了勾手指。
“你……亲亲我……”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琥珀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若离的唇，“亲我一下……我就……给你……第一份解药……如何？”
石室内，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而暧昧。
生死的威胁与情欲的拉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若离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迅速扩散的、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寒毒素，又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却用最恶毒的方式试图掌控她的女子。
那双鎏金色的眼眸里，惊怒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一丝……冰冷的决断。
她缓缓走上前，在绯夜混合着期待、疯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目光中，微微俯下了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微弱而紊乱的呼吸。
绯夜身上那股甜腻的暖香早已被血腥与药味掩盖，只剩下濒死的灰败与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而若离身上清冷的气息，则如同雪山顶的风，吹拂在绯夜滚烫的皮肤上。
若离的目光落在绯夜那失去了血色、却依旧形状优美的唇瓣上。
她伸出手，用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抵住了绯夜的唇。
那触感冰凉，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意味。
绯夜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就在若离的唇即将落下，即将触碰到自己手指的瞬间——
她猛地调动起体内所有残存的、包括刚刚恢复的以及之前一直隐藏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迥异的力量！
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冰寒之力！
“嗡！”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以若离为中心爆发开来！她借助这股力量，身影如同破碎的镜像般，瞬间变得模糊！
绯夜只觉得抵在自己唇上的手指骤然消失，眼前那道雪色的身影在空气中留下几道残影，下一瞬，便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石室的角落，距离她足有数丈之远！
若离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强行催动那未知的力量对她负担极大。
但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再看绯夜一眼，转身便冲向了石室那扇紧闭的、不知通往何处的石门！
“你！”绯夜惊怒交加，想要阻止，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绝的雪色背影，狠狠撞开了石门，消失在门外透进的、更加刺眼的天光之中！
“咳咳……噗——！”急怒攻心，加上毒素彻底爆发，绯夜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意识瞬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脑海中只剩下那张冷漠决绝的脸，和那毫不犹豫逃离的背影……
……
若离冲出了石室，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山脊之上。
四周怪石嶙峋，草木枯黄，空气中弥漫着稀薄而陌生的灵气。
她甚至来不及分辨方向，体内那“缠魂丝”的毒素因为她的强行运功而彻底爆发开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万千钢针同时穿刺神魂的剧痛，猛地席卷了她！视野瞬间变得模糊，天旋地转，周身经脉如同被冻结后又狠狠敲碎！
她强撑着向前踉跄了几步，终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雪色的长发铺散在枯黄的草地上，如同绝望中开出的最后一片冰雪。
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失去了所有血色，唯有点点暗沉的毒斑，正从她被刺伤的手臂处，如同蔓延的蛛网般，缓缓向着全身扩散。
荒山寂寂，四野无人。
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卷起尘埃，掠过她冰冷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