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带来的烤串和零食被消灭得七七八八，包装袋堆了一桌。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空气里还残留着烧烤和薯片的混合气味，有种慵懒的满足感。
赵强瘫在沙发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地刷着手机。
突然，他“卧槽”一声，猛地坐直了身体，把手机屏幕怼到张道一面前。
“道一！快看！出大事了！”
张道一撩起眼皮看去。那是玩家论坛的一个加精热帖，标题十分惊悚：
《惊爆！‘冥河’现实投影疑似出现！坐标华东区S市老城区！已有玩家失联！》
帖子内容大致是说，有玩家在S市一个待拆迁的老城区边缘，发现了极其异常的空间波动和能量残留，其特征与某个只在高端玩家圈子里流传的、名为冥河摆渡的高难度黄金副本高度吻合。
更可怕的是，这种投影似乎具备了现实拉人的能力，已经有两个在当地活动的白银玩家进去后彻底失联，连代价天平之类的保命道具都没能触发。
帖子下面跟了几百楼，各种猜测、恐慌、还有幸灾乐祸。
“冥河摆渡……”张道一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在调研部的内部资料库里瞥见过这个副本的只言片语，评价是规则诡异，生存率极低，疑似涉及灵魂层面操作。
如果这东西真的在现实世界形成投影，其危害性远非那个传销窝点能比。
“妈的，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邪门了！”赵强咂咂嘴，脸上没了刚才的轻松，“副本都开始往现实里长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道一没说话，只是默默收拾着桌上的垃圾。
他的【死亡直觉】虽然没有针对那个S市的具体地点发出警报，但一种更大范围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如同潮湿的雾气般笼罩着他。
现实世界的墙，正在变得越来越薄。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那部调研部配发的加密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老陈。
张道一和赵强对视一眼，赵强很识趣地比了个“你忙”的手势，继续低头刷手机，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张道一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接通。
“道一，休息得怎么样？”老陈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还行。”
“有个紧急情况。”老陈直奔主题，“论坛上关于S市‘冥河投影’的消息，你应该看到了。情报基本属实。总部已经将该区域划定为一级警戒区，正在组织人手进行评估和……可能的介入。”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们需要所有能调动的高端战力保持待命，尤其是像你这样，拥有特殊……变化性的玩家。” 老陈措辞很谨慎，避免提及天赋二字。“另外，‘适应性共鸣’研究项目的第一阶段数据分析出来了，有一些……关于你个人倾向性的发现，或许对应对此类副本有帮助。你需要尽快来总部一趟。”
“明白了。我马上到。”张道一干脆地答应。
结束通话，他看了一眼窗外。夕阳已经沉下大半，天空染上了昏黄的暮色。
平静的休整期，果然短暂得可怜。
“有活儿了？”赵强凑过来，脸上带着担忧。
“嗯。总部召唤。”
“小心点啊！”赵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还指望你这条大腿带我飞呢！”
张道一点点头，没再多说，开始迅速换衣服，准备出门。
再次踏入调研部地下总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臭氧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但这一次，气氛明显比往常更加凝重。
走廊里来往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各种仪器运行的嗡鸣声似乎也密集了不少。
老陈的办公室里，除了他本人，还有李珊和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
“来了。”老陈示意张道一坐下，直接调出了一幅能量波动图谱，复杂的曲线在不断跳动，
“这是S市老城区边缘监测到的数据，与数据库里‘冥河摆渡’副本的能量签名相似度高达87%。更重要的是，我们捕捉到了短暂的、非系统的空间拉扯迹象——证实了它具备现实拉人能力。”
李珊在一旁补充道：“根据失联玩家的最后活动轨迹和能量残留分析，这个‘投影’的拉人似乎带有一定的……筛选性质，并非完全随机。它可能对精神波动异常、或接触过特定类型规则污染的个体更为‘敏感’。”
张道一立刻想到了自己刚刚经历过的《冥婚》副本，那种涉及生死、怨念的精神污染，是否就在敏感范畴？
老陈看向那个技术员：“王工，你把分析结果跟他说一下。”
被称为王工的技术员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了一份图表：“张同志，根据你之前自愿提供的、非核心的感知数据，结合‘适应性共鸣’模型分析，我们发现你的‘规则亲和谱系’呈现高度的……呃……‘非常规波动性’。”
他试图用比较专业的术语解释：“简单说，你的天赋——呃，我是说，你的某种特质——让你对不同类型、甚至彼此矛盾的规则环境，都有潜在的高适应性。尤其是对那种……偏向‘混沌’、‘扭曲’或者‘打破常规’的规则体系，模型显示你的共鸣倾向性显着高于平均水平。”
王工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通常玩家的倾向性会集中在某一两类规则上，比如元素类、精神类、召唤类等等。
像张道一这种“雨露均沾”且偏向“混乱”的，极其罕见。
老陈接过话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张道一：“这或许能解释你为什么能在《冥婚》副本中，用那种……非常规的方式破局。也意味着，如果‘冥河摆渡’这个副本真的如记载那般规则诡异、不循常理，你可能会比其他人……更有优势，或者说，更不容易被其既定规则束缚。”
张道一心中了然。这所谓的“非常规波动性”和“混沌倾向”，恐怕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那随机的【词条身份】。每一次身份切换，都相当于让他体验并短暂“适应”了一种全新的规则逻辑。
“总部初步决定，”老陈继续说道，“先派遣一个精锐侦察小组进入S市警戒区外围，进行更精确的评估，尝试建立初步接触规则，并尽可能营救失联人员。这个小组需要一位具备高适应性和强生存能力的玩家作为核心成员之一。”
他看向张道一：“我们想邀请你加入。当然，风险极高，你可以拒绝。”
张道一几乎没有思考。“我加入。”
风险意味着机遇，也意味着他能更早地接触并理解这种新型的现实威胁。
而且，他对那个冥河摆渡也产生了一丝探究的兴趣。
“好！”老陈似乎早有预料，立刻开始布置任务，“小组其他成员包括李珊（负责能量感知与情报分析），以及两名战斗和生存专家。你们一小时后出发，乘坐专用设备前往S市。具体行动计划和在途简报会发到你的终端上。”
离开老陈办公室，张道一在走廊里遇到了也要去准备的李珊。
李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但张道一注意到，她手指上那枚带着能量波动的银色指环，此刻正散发着比之前更清晰的微光，似乎处于某种激活状态。
两人没有交谈，各自走向不同的准备区。
一小时后，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外观低调的黑色厢式车驶出了调研部总部，融入了都市夜晚的车流，朝着S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内，气氛沉默而紧绷。张道一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调整状态，等待着可能随时到来的身份随机，以及前方那片被“冥河”阴影笼罩的未知之地。
他知道，另一场游戏，或者说，另一场现实与副本边界模糊的生存之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