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自己兄弟俩以前,为了省口粮食,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吃的多是糙米、杂粮,甚至混着野菜糊口。
肉腥味全靠上山打猎,但是一般都是要换取生活所需,自己吃的时间都很少,导致一年到头也闻不到几回。
两相对比,王大龙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他用力扒拉了一大口白米饭塞进嘴里,那香甜软糯的口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他又夹起一块炖得入口即化的肉,油脂的香气瞬间充满了口腔。
“哥,快吃!”王大龙闷头猛吃,含糊地对王大成说。
王大成也回过神来,不再多想,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大口吃了起来。
美味的食物不仅填饱了肠胃,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跟着楚将军和楚夫人,他们过的将是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生活。
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对未来前所未有的期待,随着这顿热乎乎的晚饭,一起深深地埋进了兄弟俩的心底。
晚餐的热闹与满足渐渐平息,碗筷都已收拾干净,夜色温柔地笼罩着鬼岛营地。
林晚没有立刻休息,她拿出了一个硬壳的笔记本和一支水性笔。
楚修明安静地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或坐或卧的众人,最后落在正向他们走来的王大成、王大龙两兄弟身上。
“大成,大龙,今天辛苦你们了。”林晚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过来一下,把今天的工钱结了。”
王大成和王大龙连忙快步上前,搓着因干活而有些粗糙的手,显得有些拘谨。
虽然之前林晚已经说过工钱的事,但真到了结算的时候,尤其是刚刚吃完那样一顿堪比过年的丰盛晚饭后,两人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林晚从身边一个看似普通的小布袋里(实则从空间取出),数出四百文钱,又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装着约莫一人一天口粮的小米袋,一起递了过去:“喏,这是说好的,一人一天两百文工钱,还有一人一袋米。你们点一点。”
看着那串沉甸甸的铜钱和颗粒饱满的米袋,王大龙下意识地就想摆手:“夫人,这……这使不得!我们今天吃的饭,怕是都不止两百文了!哪能再要工钱和米?这……这太多了!”
王大成也连连点头,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诚恳:“是啊,将军,夫人。我们兄弟能跟着您二位干活,有这么丰盛的食物吃,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这工钱和米,我们实在不能要!”
林晚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笔,在本子上“秦风”、“大虎”等人的名字后面,各自记上了“2元”,并在旁边做了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标记。
秦风等人就在不远处休息,看到夫人的动作,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们早就跟夫人说好了,工钱先记着,他们暂时不领米,反正跟着将军和夫人也饿不着。
到时候攒着一起,找夫人兑换些更实用的东西,比如夫人偶尔会拿出来的那种特别锋利的匕首,或者最好是能兑换之前那种车来开着玩玩。
楚修明这时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给你们,就拿着。这是你们应得的。对待自己人,我们不会吝啬。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往后只会更好。”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们,“之前说好的,守口如瓶,记住便是。其他的,不必推辞。”
“自己人”三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王大成和王大龙的全身。
兄弟俩看着楚修明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林晚温和却坚定的笑容,知道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
王大成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铜钱和米袋,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头也跟着一沉,那是被尊重和被信任的分量。
王大龙也赶紧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
“多谢将军!多谢夫人!”兄弟俩齐声应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
他们不善言辞,只能用最朴实的语言和将来拼尽全力的付出来回报这份知遇之恩。
“好了,天不早了,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林晚柔声道。
王大成和王大龙再次道谢,这才小心翼翼地揣好铜钱,拎着米袋,转身离开了营地,沿着熟悉的小路往自己破旧家中走去。
月色尚明,勉强能照亮坑洼不平的小路。
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在身上,有些凉意,但兄弟俩心里却是一片滚烫。
两人沉默地走着,各自消化着这一天巨大的冲击和感动。
从难以置信的丰盛伙食,到实实在在拿到手里的工钱和精米,再到楚将军那句“自己人”,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快走到家附近那片更为破败的棚户区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路边,吓了两人一跳。
“大成叔,大龙叔……”身影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得脱相的小脸,是住在不远处的张寡妇的儿子,小豆子。
他才五六岁年纪,手里正拿着一截不知从哪里挖来的草根,放在嘴里不停地啃着,试图汲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汁液。
王大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认得那种草根,又苦又涩,根本没法吃,只是穷人家孩子饿极了用来骗骗嘴巴的东西。
“小豆子,这么晚了,咋不回家?你娘呢?”王大成停下脚步,弯腰问道。
“娘……娘在家,我有点饿家里没吃的了,我背着我娘出来挖了一根野菜垫垫肚子。”
小豆子怯生生地说,一双大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大,也格外空洞。
王大成看着孩子手里那截草根,再想想自己怀里那袋雪白的大米,以及今晚那顿饱含油水的晚饭,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不忍。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对王大龙说:“大龙,你先回去。”
王大龙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小豆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了。
王大成却转身,朝着张寡妇家那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走去。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那扇几乎挡不住风的破木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寡妇憔悴的脸探了出来,见是王大成,有些意外,赶紧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是大成兄弟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王大成没多说什么,直接将手里那袋还带着他体温的米塞到了张寡妇手里,语气硬邦邦地说:“拿着,给孩子煮点粥吃。”
张寡妇愣住了,借着月光看清手里是一袋实实在在的白米时,眼睛瞬间瞪大了,连忙推拒:“这……这不行!大成兄弟,这太金贵了!我不能要!你们兄弟俩也不容易……”
“让你拿着就拿着!”王大成打断她,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小豆子正在长身体,光啃草根怎么行!我们……我们现在给别人干活,有饭吃。这米,你们留着!”
说完,他不等张寡妇再拒绝,转身就走,脚步飞快,仿佛怕自己后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