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在一旁插言:
“我听说定国公府欠的比咱们还多,他们府里的人说,宁可把银子花在宴饮上,也不会轻易还给国库!”
他昨日去参加宴会,恰好听到定国公府的管家抱怨。
贾珍眼睛一亮:
“若是其他勋贵都不还,咱们是不是也能拖着?”
“不可!”
贾政立刻反对,
“荣国府刚在朝堂立足,若是带头抗缴欠款,定会惹陛下不满,前功尽弃。”
他心里清楚,荣国府能有今日不易,绝不能因小失大。
贾母点头赞同:
“政儿说得对,咱们不能学那些没分寸的勋贵。但也不能跟天下勋贵对抗,得想个两全之策。”
正说着,管家进来禀报:
“老太太,忠顺王府派人来送信,说想约咱们府里的人聊聊勋贵欠款的事。”
贾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来了。”
他知道,忠顺王府也欠了不少银子,不过他是皇帝的铁杆,自然不会抗捐。
贾母松了口气:
“看来不止咱们着急,让政儿去一趟,摸清他们的底,再决定怎么应对。”
“是。”贾政应下。
散会后,贾珍忧心忡忡地走了,嘴里还在念叨着如何凑钱。
贾政坐着马车赶到忠顺王府时,府门前已停了不少车马。
管家引着他穿过回廊,刚进正厅,便见忠顺王端坐主位,脸色冷峻如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厅内两侧站着十几位官员,皆是朝中有名的“忠顺王党”,此刻正齐刷刷地看向他,目光各异。
贾政心里了然——这哪里是商议欠款,分明是要探荣国府的底,顺带敲打他。
以忠顺王和荣国府往日的疏远关系,若非有事相办,绝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他定了定神,上前躬身行礼:
“下官贾政,见过王爷。”
忠顺王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
“贾大人来了,坐吧。”
贾政谢过后,在右下首位坐下,眼角余光快速扫过众人——这些人里有吏部侍郎,有刑部侍郎,皆是手握实权的人物,今日齐聚一堂,显然是冲着“勋贵欠款”和“边防备战”两件事来的。
刚坐下,吏部侍郎便率先开口:
“贾大人,如今外面流言四起,都说勋贵欠款导致国库空虚,不知荣国府打算如何应对?”
他语气看似平和,实则带着试探。
贾政从容答道:
“荣国府欠国库的银两,我已备好章程,打算分三年还清,绝不拖欠。”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了几分。
忠顺王微微颔首,眼神却依旧锐利:
“贾大人倒是痛快。只是其他勋贵若都像你这般识大体,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刑部侍郎立刻接话:
“王爷说得是!定国公、齐国公几家,不仅不打算还款,还整日花天酒地,实在过分!”
他看向贾政,
“贾大人在勋贵中说话有分量,何不帮着说说情,让两家还了国库?”
贾政心里冷笑——这是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得罪其他勋贵。
他摇头道:
“追缴欠款乃户部职责,下官不便插手。况且,边防事急,当以大局为重,不宜在此时追究旧账,寒了勋贵之心。”
忠顺王突然开口:
“贾大人说得在理。只是,国库空虚,边防军饷难以为继,总不能一直拖着。”
他话锋一转,
“陛下近日愁眉不展,若有人能为陛下分忧,想必会更得圣心。”
贾政心头一动——这是在暗示他,要为皇帝“办事”。
他起身躬身:
“王爷放心,下官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为陛下分忧。只是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忠顺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本王知道贾大人府中有位女子,曾与女真部落有交集。如今北边不宁,若能让她提供些情报,便是大功一件。”
贾政心里一惊——萧美娘的事,忠顺王竟已知晓!
他强作镇定:
“王爷消息灵通。只是她身份特殊,恐难完全信任,下官需多加试探,才能确保情报属实。”
“这是自然。”
忠顺王点头,
“本王给你一月时间。事成之后,荣国府的欠款,本王可在陛下面前求情,减半偿还。”
厅内的官员们纷纷附和:
“王爷体恤下属,贾大人可要把握机会啊!”
贾政却没有立刻应下:
“多谢王爷厚爱。只是减半还款之事,下官不敢奢求,只求能为边防尽一份力。”
他知道,忠顺王此举是想拉拢他,但若接受了好处,往后便要受其牵制。
忠顺王见他识趣,满意地点头:
“好!本王就欣赏贾大人这般不慕名利之人。”
“今日请你来,一是告知此事,二是想让你放心,只要你真心为陛下办事,圣上绝不会亏待荣国府。”
贾政躬身谢道:
“下官明白,定不辜负王爷和陛下的信任。”
离开忠顺王府时,天色已暗。
坐在马车内,贾政揉着眉心——今日的试探算是应付过去了,既没得罪忠顺王,也没承诺过多,还摸清了对方的意图。
好在皇帝也没有要求过多,看来一次偿还三分之一也能接受。
只是萧美娘的事被盯上,往后需更加谨慎。
贾政坐在回府的马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边缘,脸色沉得难看。
他暗自复盘穿越以来的种种——整顿荣国府内务、拉拢李清廉、布局边防,自认步步为营,做得还算稳妥,可今日忠顺王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萧美娘的身份,竟早有人知晓。”
他低声自语,心里一阵烦躁。
原以为将萧美娘留在府中是秘密,既能利用她的情报,又能掌控局面,却没料到,在他之前,已经有人盯上了这个女真细作。
是谁先发现的?
是忠顺王的暗探,还是其他勋贵势力?
亦或是……皇帝早就知情,只是故意不说?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让他越发觉得心惊——自己看似掌控全局,实则可能早已陷入别人的棋局。
“看来是我大意了。”
贾政揉了揉眉心,想起当初赎买萧美娘时的轻率。
那时只觉得她身份特殊,或许有用,却没深究是否有人也在关注她,更没料到她的细作身份早已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