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工程的顺利推进,如同给睿城这台庞大的机器注入了润滑的油脂,让建设的步伐变得更加顺畅。当清澈的溪水顺着新挖掘的主渠,汩汩地流经营区,被引入那几个巨大的、以碎石铺底的蓄水池时,引来了无数军民欣喜的围观和欢呼。有了相对稳定和洁净的水源,人心似乎都安定了不少。
然而,刘睿深知,水只是生存的基础之一。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真正扎根,实现长久的自给自足,乃至支撑未来的扩张,粮食,才是根本。那包来自系统的耐寒作物种子,承载着远超其本身重量的希望。
这一日,天色刚蒙蒙亮,沈万三便已组织起一批人手,聚集在规划好的农垦区。这片土地位于谷地中相对平坦、日照充足且靠近水源的区域,土壤虽仍显贫瘠,夹杂着沙砾,但比起外面纯粹的戈壁荒原,已算得上是“沃土”了。
刘睿与苏檀儿一同来到了田间。苏檀儿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装着种子的布袋,神情专注而肃穆,仿佛捧着的不是种子,而是未来数千人的口粮希望。
“殿下,土地已初步平整,按您吩咐,划分出了畦垄,便于灌溉和管理。”沈万三指着眼前这片被翻垦过的土地说道。几十名被安排负责农垦的士卒和流民,手持简陋的耒耜,站在地头,脸上带着好奇与些许茫然。他们中大多是北地出身,对耕种并不陌生,但在此地、此时,进行如此郑重其事的播种,还是第一次。
刘睿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手中捻了捻。土质干燥,缺乏有机质,触感粗糙。“土力还是太薄了。”他微微皱眉,“直接播种,恐难有好的收成。”
苏檀儿也蹲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土壤和周围的环境,轻声道:“殿下,《北地生存手册》中提及,可焚烧草木灰,或收集牲畜粪便混合沤制,以增地力。只是我等初来,草木虽有一些,但不宜过度砍伐,牲畜更是稀少……”
这确实是个难题。睿城目前仅有从沙蝎帮缴获和系统奖励的百余匹战马,以及少量驮马,粪便收集有限。草木灰也需要时间积累。
就在这时,刘睿心念微动。他想起了之前签到获得的另一项奖励——【沃土肥田配方(初级)】。他之前忙于筑城和水利,尚未仔细研究。
“系统,使用【沃土肥田配方(初级)】。”
瞬间,一股信息流入他的脑海。配方并不复杂,主要材料是常见的动物粪便、草木灰、以及一种在北荒原较为常见的、名为“碱蓬”的耐盐碱植物的腐烂茎叶,按一定比例混合,加水密封沤制一段时间,便可制成初级的有机肥料。碱蓬这种东西,在睿城周边就有生长!
“有办法了。”刘睿站起身,对沈万三吩咐道:“立刻派人,大量采集一种名为‘碱蓬’的植物,将其茎叶收集起来。同时,将营中所有牲畜粪便、以及工坊区产生的草木灰,单独收集,堆放于农垦区旁,选一处低洼地,按朕……孤说的法子,混合沤制肥料。”
沈万三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刘睿的命令从不怀疑,立刻安排人去办。
刘睿又转向苏檀儿和那些等待播种的农垦人员,朗声道:“播种之事,关乎我等未来口粮,乃至睿城存续,不可不慎!今日,先开垦这第一期五十亩试验田。播种之前,需先以基肥养地。”
他亲自拿起一把耒耜,走下田垄,一边示范如何深翻土地,将表层干硬的土块打碎,一边讲解:“翻土需深,可达七八寸,将下层湿土翻上,利于保墒。土块需细碎,便于种子扎根发芽。”
众人认真地看着,学着。刘睿虽然并非农学专家,但基本的农业常识远超这个时代。他强调了合理密植、间作套种的概念(虽然目前条件有限无法完全实现),以及后期除草、松土的重要性。
“苏医官。”刘睿看向苏檀儿,“此种乃天赐,特性未知。播种之后,需你带领人手,详细记录每日天气、温度、幼苗长势、有无病虫害等。此事至关重要,关乎我等未来能否在此地大规模垦殖。”
苏檀儿郑重地点了点头:“檀儿明白。必每日观察,详加记录。”她深知此事责任重大,这不仅是农事,更关乎医药(许多药材也需种植),关乎殿下的大业。
准备工作就绪,最重要的时刻到来。苏檀儿在几名医护营女子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布袋中的种子分发给负责播种的农人。种子颗粒饱满,带着淡淡的谷物香气,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播种!”随着沈万三一声令下,农人们按照刘睿指导的深度和间距,小心翼翼地将一粒粒珍贵的种子埋入湿润的土壤中。他们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有人甚至低声祈祷,祈求风调雨顺,祈求这些种子能够顽强地活下来,结出累累硕果。
刘睿和苏檀儿也挽起袖子,亲自下田,参与了部分播种工作。泥土沾上了他们的衣摆和手指,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看着一排排整齐的田垄被种下希望,两人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整个上午,农垦区都沉浸在这种紧张而充满希望的劳作氛围中。当最后一粒种子被泥土覆盖,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浇水需缓,莫要冲走了种子。”刘睿最后叮嘱负责灌溉的人,“日后田间管理,需得精心,如同照料婴孩一般。”
中午时分,采集碱蓬和收集粪便、草木灰的人也陆续返回。在刘睿的指挥下,一个简易的沤肥坑开始挖掘,各种材料被按照配方比例投入,加水搅拌,最后用泥土密封。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开始弥漫,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未来丰收的保障。
下午,刘睿在苏檀儿的陪同下,再次巡视了新播种的田地。嫩绿的芽苗尚未破土,眼前只有一片新翻的、略显湿润的泥土。但他们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土壤,看到那正在孕育的生命。
“也不知,它们能否适应此地水土。”苏檀儿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北荒原的气候变幻莫测,昼夜温差极大,对于这些来自南方的作物(即便是耐寒品种)而言,是巨大的考验。
刘睿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一丝紧张,温声道:“尽人事,听天命。我等已做了能做的一切。有你在旁记录照料,孤相信,它们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苏檀儿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的忧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并肩奋斗的坚定。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静谧的田垄上。远处,睿城建设的喧嚣声依旧,而这片刚刚播下种子的土地,却显得格外宁静,仿佛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刘睿知道,农业非一日之功。从播种到收获,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期间不知会遇到多少困难。但这第一步,终究是迈出去了。有了这片试验田,就有了摸索北疆农业规律的可能,就有了实现粮食自给的希望基石。
他抬头望向北方苍茫的天空,心中默念:但愿天佑睿城,让这片土地,真正成为我等生息繁衍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