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之网升空后,混沌与人间的每个角落都泛起了淡淡的光。凡人晨起梳发时,镜中会闪过未来的片段:有孩童将在星树下捡到光蝶翅膀,有旅人会在雾隐山遇见百年前的故魂;混沌灵体的灯笼里,也开始浮现过去的影子:有雾豹曾是守护星桥的石狮,有光蝶原是战乱中未送达的家书。
阿桃的因果织机旁,渐渐聚起了各族生灵。有混沌灵体来寻失落的记忆丝线,有凡人来补全断裂的因果结,连往生泉的因果之灵,也常落在织机上,用翅膀上的纹路,为迷茫者指引丝线的走向。
这日,一个穿灰布衣的少年站在织机前,指尖颤抖地触碰着一根黯淡的丝线。那线的一端系着片枯萎的桃花瓣,另一端缠着半块破碎的玉佩——少年是三年前蝗灾中失去双亲的孤儿,玉佩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却在逃难时不慎摔碎。
“我总梦到娘在找这块玉佩。”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我把它弄丢了……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阿桃的护灵玉突然亮起,玉片上的桃花纹路顺着丝线蔓延,在织机上织出一幅画面:少年的母亲临终前,正将玉佩塞进他襁褓,眼里的不舍化作一滴泪,落在玉佩的裂痕上。画面流转,泪滴竟化作光蝶,叼着半块玉佩飞向混沌花海,落在一株共生桃树下。
“她不是在怪你。”阿桃轻声道,龙形虚影从印记中飞出,顺着丝线指向花海深处,“她是怕你忘了回家的路,才让玉佩替她陪着你。”
少年的眼泪落在织机上,竟与丝线相融,化作一道新的因果线。线的尽头,混沌少年正捧着那半块玉佩走来,玉佩上的裂痕与少年手中的半块完美契合,拼在一起,背面竟刻着一行小字:“岁岁平安”。
“是光蝶指引我找到的。”混沌少年将玉佩放在少年掌心,“它说,这是人间最珍贵的念想。”
两块玉佩重合的瞬间,因果之网突然亮起,映出无数相似的画面:有母亲为远行的孩子缝补衣衫,线脚里藏着“早归”的咒;有丈夫为出征的妻子画眉,眉黛间凝着“平安”的愿;还有孩童为年迈的祖母摘桃,桃瓣上沾着“长寿”的念。
“原来所有因果,都系在一个‘念’字上。”阿砚握紧诚澈剑,剑身映着网中流转的画面,“善念结善缘,执念生纠葛,而最终能解开一切的,从来都是藏在心底的牵挂。”
话音刚落,问心铃突然发出悠长的鸣响。往生镜中,因果之网的边缘出现了一丝裂痕,裂痕中渗出极淡的黑气——那是被遗忘的恶意,正顺着无人问津的因果线悄悄蔓延。
“是百年前被血煞门灭门的村落,他们的怨念还未消散。”阿萤的鎏金软剑飞向裂痕,剑身上的太虚纹路与网中的桃花线交织,暂时稳住了黑气的蔓延,“他们的因果线早已断裂,却因无人记挂,成了游离的孤魂。”
阿桃立刻引着织机上的万条因果线飞向裂痕。丝线如无数只手,轻轻托起那些游离的孤魂,网中的画面随之流转,映出他们生前的模样:有晨起耕作的农夫,有灯下织布的妇人,还有追逐蝴蝶的孩童。
“有人记得你们。”阿桃的声音透过往生镜传来,护灵玉的光芒落在孤魂身上,“黑石村的老兵曾在日记里写过你们的故事,青雾山的樵夫每年都会为你们烧纸,连混沌的雾豹,都在花海中为你们留了块墓碑。”
孤魂们的黑气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因果之网。裂痕处,突然长出一株新的共生树,枝头结满了刻着名字的果实,每个名字旁,都缠着一段来自人间或混沌的记忆丝线。
三日后,因果之网的光芒愈发璀璨,网眼处的画面开始流动,像是无数个世界在同时上演。阿桃坐在织机旁,看少年将合二为一的玉佩系在颈间,看混沌少年教他辨认混沌花海的星辰,两人的身影在网中交织,化作一道新的因果线,系向遥远的未来。
诚澈剑的刻痕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映着网中流转的千般面孔,映着织机上不断生长的丝线,映着阿桃腕间阴阳鱼印记与网光的共鸣。阿砚知道,只要这张网还在,这片天地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遗忘——就像玉佩能拼合裂痕,就像孤魂能找到归宿,就像所有藏在时光里的名字,终将在因果之网中,被温柔地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