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谷外的暗流与各国的军备竞赛,并未能永远维持那脆弱的平衡。当各方细作还在阴影中互相倾轧,工匠们还在炉火前挥汗如雨时,一支足以彻底打破僵局的力量,终于不再甘于蛰伏。
咸阳宫,议政大殿。争论已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陛下!汉唐新败于死亡谷,精锐折损,士气受挫,正乃天赐良机!我大秦锐士养精蓄锐已久,正当趁此良机,雷霆出击,一举控制死亡谷,将那星槎遗宝与凶物尽掌手中!如此,则天下定矣!” 一员浑身煞气的武将出列,声如洪钟,正是主战派的代表。
“蒙将军此言差矣!” 一位文臣立刻反驳,“死亡谷凶险异常,那无形凶物连毙帝皇,岂是易与之辈?汉唐虽伤,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岂会坐视我大秦得利?更何况,宋、明两国亦虎视眈眈。贸然出兵,恐成为众矢之的,非但难以得宝,反可能深陷泥潭!臣以为,当继续静观其变,待其几败俱伤,再作收渔人之利!”
“迂腐之见!战机稍纵即逝!待汉唐缓过气来,或是那凶物被他人所控,悔之晚矣!”
“贸然兴兵,若引得凶物反噬,大军倾覆,谁人能担此责?!”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武将们渴望战功,文臣们顾虑全局与那未知的风险。
宝座之上,始皇嬴政始终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那柄太阿剑静静倚在一旁。他的目光深邃,扫过下方争论的臣子,最终落在大殿中央那巨大的沙盘上,落在了死亡谷的位置。
他听取了影密卫带回的所有情报,分析了汉唐的现状,评估了那凶物的威胁。等待?他嬴政横扫六合时,何曾等待过?渔人之利?这世上最强的渔人,永远是敢于第一个撒网,并有实力拖网上岸之人!
风险?一统天下的路上,何曾没有风险?那星槎碎片,那凶物之力,若真能为人所掌控,其价值无可估量!岂能长期置于国门之外,任由刘季、李世民那两个败军之帝慢慢琢磨?甚至可能被那缩回去的宋、明捡了便宜?
终于,在那主战派武将再次慷慨陈词之后,嬴政缓缓抬起了手。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于皇帝一身。
他并未看那些臣子,而是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穿透大殿,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死亡谷。
“星槎碎片,乃天外异宝,蕴无穷之秘。凶物虽险,然既存于世,必有制衡之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等之物,岂能长久操于刘季、李世民之手?又岂能容其流落边陲,滋生祸患?”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股席卷天下的霸气:“我大秦锐士,横扫六合,宇内无敌!岂有畏首畏尾,坐视机缘流失之理?”
“朕意已决!”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一旁的太阿剑,剑鞘指向沙盘上的死亡谷!
“诏:通武侯王翦,为东征大将军,率锐士十万,出潼关,兵锋直指死亡谷!目的:控制谷地周边要隘,清剿一切窥探之敌,搜寻、获取一切星槎碎片及与之相关之物!若遇那凶物,暂以围困探查为主,非必要不得轻易触碰,但若有契机,亦当果断出手!”
“凡有阻挠者,无论汉、唐、宋、明,皆视为敌,可击之!”
“臣,领旨!” 一员老而弥坚、气息沉凝如岳的大将出列,单膝跪地,声如金石,正是大将王翦!他眼中并无狂喜,只有沉稳的战意与绝对的服从。
旨意如同飓风,瞬间刮出咸阳宫,通过四通八达的秦直道与烽火系统,传向边境!
潼关,这座天下雄关,沉重的城门缓缓洞开!
黑色的秦军旗帜,如同翻滚的乌云,率先涌出关隘!
紧接着,是无边无沿的黑色洪流!士兵皆着玄色窄袖战衣,外罩精良的皮质或金属札甲,头戴板冠或弁胄,沉默无声,唯有沉重的脚步和战马的响鼻声汇成令人心悸的轰鸣!
最前方是如同移动森林般的戟矛兵,其后是背负强弩、腰挎箭囊的弩兵方阵,再后是战车与骑兵。军容整肃,杀气森然,与汉军的厚重、唐军的华丽、宋军的精巧皆不相同,带着一种冷硬、高效、纯粹的杀戮气息!
王翦端坐于战车之上,白发苍苍,目光却锐利如鹰。他手中令旗一挥!
十万秦军锐士,如同出鞘的黑色利剑,离开经营已久的关中根本之地,向着东方那片刚刚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悍然进发!
秦军行动迅捷如风,沿途所遇零星汉唐哨卡、或是其他势力的探子,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黑色的浪潮淹没、摧毁!兵锋所向,直指死亡谷!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回汉唐大营!
“报——!!!陛下!急报!秦……秦军动了!大将王翦,率十万精锐,出潼关,正朝死亡谷而来,距此已不足三百里!” 汉军哨探连滚爬入大帐,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 正与卫青、霍去病商议军务的刘邦猛地站起,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掌拍在案几上,“嬴政老儿!他竟敢趁火打劫?!”
几乎是同时,唐军营中也收到了类似急报。
李世民手中的军报被他攥得紧紧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眼中怒火燃烧:“好个嬴政!想当渔翁?就怕你没那么好的牙口!”
惊怒之后,便是前所未有的压力!
汉唐两军新败之余,兵力折损,尚未恢复,此刻竟要面对养精蓄锐已久、战力冠绝天下的十万秦军锐士!
死亡谷的局势,瞬间从汉唐对峙,变成了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三方,乃至多方绞杀之局!
秦骑出关,天下震动!
王翦率十万秦军锐士东出潼关的消息,如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吹散了死亡谷外围那虚假的平静,也让汉唐两座大营中的惊怒迅速转化为刺骨的寒意与巨大的压力。
刘邦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如同困兽,脚下的地皮几乎要被磨掉一层。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嬴政老匹夫!就知道捡便宜!趁老子病要老子命!姥姥的!” 可他心里清楚,骂解决不了问题。他汉军刚经历惨败,折损严重,士卒疲惫,军械损失巨大,此刻若要单独面对养精蓄锐、虎狼之师的十万秦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同样,李世民站在舆图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大唐玄甲军和陌刀队同样损失不小,更重要的是军心受那凶物影响犹在。与完整建制的秦军主力硬碰,胜算渺茫。更何况,旁边还虎视眈眈盯着一个刘邦!
“陛下,秦军来势汹汹,其志不小,恐意在独占谷中异宝与凶物。” 李靖沉声道,“我军新挫,独力难支。为今之计……”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李世民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骨节发白。他与刘邦斗了半辈子,互相下绊子、使阴招那是常事,如今却要被迫与这老痞子联手?奇耻大辱!但……形势比人强。
另一边,刘邦也收到了卫青几乎相同的建议。
“妈的!难道真要和李家那小崽子联手?” 刘邦啐了一口,眼神闪烁不定,充满了不甘与算计。但与李世民一样,他同样别无选择。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两座大营。
最终,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位帝皇做出了同样艰难而现实的决定。
当日下午,一骑打着白旗的汉军使者,小心翼翼地穿过双方之前的缓冲区,进入了唐军地界。几乎同时,一名唐军信使也来到了汉军营前。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虚伪的客套。在一处事先约定的、位于双方营地中间位置的荒废烽火台内,汉唐双方的代表——卫青带伤亲自出面,唐军则是李靖——进行了一场极其短暂、气氛冰冷的密谈。
“秦军将至,势大,非一家可敌。” 卫青开门见山,声音沙哑。
“然。当暂息干戈,共御外侮。” 李靖面无表情回应。
“即刻停战。以当前实际控制线为界,互不侵犯。”
“可。互通秦军动向情报,不得隐瞒。”
“抢占北面、东面山地制高点,构建联防,绝不可让秦军轻易靠近谷地。”
“正该如此。谁若背后捅刀,天诛地灭。”
没有歃血为盟,没有书面协议,只有几句最简单、最直接的口头约定。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所谓的“盟约”脆弱得如同薄纸,一旦秦军压力稍减,或者出现利益诱惑,瞬间就会撕毁。
但在此刻,这却是唯一的选择。
密谈结束,双方代表各自头也不回地离开。
命令迅速下达。
汉唐两座大营如同两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了高速而别扭的运转。原本互相指向的弩炮和弓弩被撤下,对峙的士兵带着复杂的眼神缓缓后撤,脱离接触。
取而代之的,是双方军队开始以惊人的效率向外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