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二年八月十七日,星期日。
立秋已过十天,但“秋老虎”的余威,却变本加厉地炙烤着朝鲜半岛。志愿军司令部坑道指挥所里,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潮气,反倒成了酷暑中唯一的庇护。
马灯的灯焰,在稀薄的空气中顽强地跳动着。
李云龙正站在指挥所的沙盘前。这沙盘,不再是全战线地图,而是一个精细到了极点的,五圣山前沿地形复原模型。
“597.9高地,537.7高地。”他用一根细木棍,点着那两个隆起的小小土丘,模型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蓝小旗,标注着坑道口和火力点。
“李参谋。”年轻的作战参谋魏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不高,却敦实精干的年轻战士。
这个战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皮肤黝黑,五官普通,但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就像鹰。
他一进指挥所,那双眼睛就迅速地扫视了一圈,仿佛在瞬间计算出了指挥所里每一个人的位置和距离。
“报告李参谋!”魏东立正,“15军45师135团,张桃芳,给您带来了!”
张桃芳。
这个名字,在八月的朝鲜战线,已经开始变得比范弗里特的炮弹,更让人心惊胆战。
“哦?”李云龙转过身,放下了木棍。他没有那种“高级参谋”的架子,反而“斯文”地笑了笑,走上前,主动伸出了手,“你,就是那个在‘秃山’阵地上,一个人,一支枪,打掉了上百个二鬼子和美国兵的,张桃芳?”
张桃芳显然有些紧张,他“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报告首长!是!也不是!”
“哦?怎么个‘是也不是’?”李云龙来了兴趣,他拉过一个马扎,“坐下说。在我这里,不讲究那些虚礼。我,是来向你这个‘总教习’,取经的。”
“总教习”三个字,让张桃芳的脸“腾”地红了。
“首长,您可别折煞我了。”他局促地坐下,但腰杆挺得笔直,“我是打死了不少敌人。但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是您那个‘冷枪冷炮’运动,搞得好。也是我们崔师长(崔建功)和秦军长(秦基伟)指挥得好。”
“哈哈哈,你这个兵,还会给我戴高帽。”李云龙笑了,他给张桃芳倒了杯水,“喝。我问你,你那枪,是怎么打的?是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的神枪手?”
张桃芳喝了口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专注。
“报告首长。”他放下了水杯,“我刚上战场的时候,也打不着。连开了三枪,都放了空炮。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不是块打枪的料。”
“后来呢?”李云龙饶有兴致地问。
“后来,我们连长,还有阵地上的老兵,教我。”张桃芳说,“他们说,打枪,不是光靠眼睛。要靠脑子,靠心。”
“怎么个靠脑子,靠心?”
“靠脑子,是算。”张桃芳伸出手,比划着,“风。朝鲜这山沟里的风,是‘穿堂风’,忽左忽右。您得算,子弹飞出去,那半秒钟,风会把它往哪儿推。还有,湿度。今儿潮,火药就发‘肉’,弹道就低。还有,太阳。太阳在东边,您瞄西边,就晃眼,得把准星往下压半个格。”
“还有呢?”李云龙听得入了神。
“还有,是算人。”张桃芳的声音低了下来,“南朝鲜兵,好打。他们懒,一个哨位,能站半天不动,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打他们,您就瞄准了打。”
“美国兵,不好打。”他话锋一转,“他们精。在一个地方,绝不停留超过五秒。跑起来,还是‘S’形的。他们还喜欢穿防弹衣。打他们,光靠瞄准,不行。”
“那你怎么打?”
“我等。”张桃芳的眼神,变得像岩石一样沉静,“我等他拉屎。等他从地堡里出来,蹲下的那一刻。他总不能穿着防弹衣拉屎吧?那时候,他屁股冲着我,我一枪,就能从他屁股,打穿他的肚子。”
“噗……”旁边的魏东,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云龙也笑了,但他的笑里,带着一股寒意:“好小子!够损!我喜欢!”
“首长,您别笑。”张桃芳一脸严肃,“这叫‘战术’。我还等他们吃饭。美国兵吃饭,爱扎堆。我一枪,打不准。我就用机枪,‘哒哒哒’一个短点射,把他们,全都撵到一个弹坑里。然后,我再换上‘莫辛纳甘’(mosin-Nagant,狙击步枪),一个一个,点名。”
“这……”魏东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打枪,这简直是在“钓鱼”。
“那你说的‘靠心’呢?”李云龙问。
“‘靠心’,就是忍。”张桃芳说,“有时候,一个目标,我得趴在雪地里,或者烂泥里,等一天。一动不动。等得我自己,都快成一块石头了。等到那个美国兵,他以为安全了,他从掩体里,探出头来,点一根烟……‘砰’。那就成了。”
指挥所里,一片寂静。
解方和杜平,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后面,静静地听着。
“好。”李云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一个张桃芳。好一个‘靠脑子,靠心’。”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老解,老杜。你们都听到了?”李云龙说,“这,就是我说的‘斯文’的打法!这,就是‘狙击科学’!”
“小魏!” “到!” “你,这一个星期,哪儿也别去。就跟着张桃芳同志。他说的每一个字,你都给我记下来!风速,湿度,光线,怎么算。美国兵,南朝鲜兵,怎么‘钓’。给我,原原本本,整理成一本小册子!”
“什么名字……”
“就叫,”李云龙想了想,“《狙击手作战守则(第一版)》。给我,印一万份!不,十万份!发到全线每一个班!我要让全军的战士,都学!我不要一个张桃芳,我要一万个张桃芳!”
“是!”魏东的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老杜!” “到!” “宣传,给我马上跟上!《人民日报》战地版,给我头版头条!就写:‘神枪手张桃芳,一人一枪,打出一个团的威风!’我要让‘神枪手’,成为全军最光荣的称号!”
“明白!”
李云龙转过身,握住张桃芳的手,那手上,全是老茧。
“小张,”李云龙说,“你这个‘总教习’,我请定了。辛苦你了。”
“首长……”张桃芳的眼圈红了,“我……我就是个大头兵。我……我给您丢脸了……”
“胡说!”李云龙一瞪眼,“你,是15军的宝贝!是志愿军的宝贝!你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是在板门店谈判桌上,帮南日将军,加上的一个最重的筹码!”
一九五二年八月十八日,星期一。
“狙击科学”,开始在全线发酵。
但李云龙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后勤图表上。
“老解,”李云龙指着地图上的铁路线,“老洪(洪学智)的第二批‘土特产’,到哪儿了?”
“李参谋,”解方的神色很凝重,“刚接到后勤部通报。运载着一千吨钢材和三千吨水泥的‘钢铁列车’,已经过了新安州(Sinanju)。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美国人的‘绞杀战’,也升级了。”解方说,“他们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大规模物资调动。今天,美国远东空军,出动了F-86‘佩刀’机群,在顺川(Sunchon)和价川(Kaechon)一线,组织了‘空中绞杀网’。他们的目标,就是老洪的这趟列车。”
“他娘的!”李云龙一拳砸在桌上,“这批钢材水泥,是上甘岭的‘骨架’!要是被炸了,秦基伟拿什么去修‘坟墓’?”
他抓起电话:“给我接空军刘震(Liu Zhen)!马上!”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刘震吗?我李云龙。”李云龙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李?什么事?”电话那头,刘震的声音,夹杂着飞机的引擎轰鸣。
“顺川,价川。老洪的‘钢铁列车’。你的‘米格’(miG-15),在哪里?”
“……老李,美国人疯了!他们出动了至少四个联队,一百多架‘佩刀’!我空3师和空4师,已经全派出去了!正在天上,跟他们搅成一团!”刘震在电话那头吼道。
“我不管他们有多少架。”李云龙说,“我只要那趟列车,安全通过顺川。你听清楚了,刘震。那上面,不是钢材,是15军几万战士的命。它要是丢了,你,我,老洪,都得去鸭绿江喂王八!”
“……我懂!”刘震吼道,“我这就亲自上去!你给老子等着!”
“啪”,电话挂了。
朝鲜北部的天空,“米格走廊”,在这一天,爆发了自“怒火”行动以来,最惨烈的一场空战。
志愿军空军,以两个师的兵力,硬撼四倍于己的美军机群。
“报告!空军战报!” “念!” “……我部,在顺川上空,与敌激战一小时。我空4师师长王海(wang hai,虚构,王海时任师长),亲率机群,凿穿敌阵。我部……损失米G格-15四架。击落敌F-86‘佩刀’五架,F-84‘雷电’八架!”
“四换十三!”解方猛地站了起来,“我们赚了!”
“飞行员呢?”李云龙问。
“……两名飞行员……壮烈牺牲。两名,跳伞成功。”
李云龙闭上了眼睛。
“报告!”老马的声音再次响起,“后勤部,洪学智电!”
“念!”
“‘……钢铁列车,已于十七时,安全通过顺川。刘震,好样的。李云龙,你欠我两条命。秋后,一并算!洪学智。’”
“好……”李云龙睁开眼,眼里全是血丝,“给刘震发电。告诉他,他那四架飞机,换来的,是上甘岭,一座炸不垮的‘地下长城’。值了。”
一九五二年八月十九日,星期二。
钢材和水泥,冒着战火,运抵了五圣山。
15军军长秦基伟,和45师师长崔建功,简直是扑在了这批“宝贝”上。
“军长!军长!”崔建功,这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汉子,此刻抚摸着一根冰冷的工字钢,激动得像个孩子,“钢!是钢啊!我们……我们能在坑道里,用上钢梁了!”
秦基伟的眼圈也红了。
“快!快!”他大吼道,“工兵团!警卫营!都给老子上!把这些‘宝贝’,给我背!背进597.9高地的主坑道!一根,都不能少!”
上甘岭,这个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的小山包,在这一天,开始了它真正的“脱胎换骨”。
李云龙在“怒火”行动中,逼着洪学智送来的第一批风钻(钻岩机),已经把主坑道的框架打了出来。而现在,这第二批钢材和水泥,将把它变成一座真正的“地下堡垒”。
“李参谋,您看!”在15军的指挥所里,崔建功指着一张新的工程图,对前来视察的李云龙说,“按照您和魏参谋送来的‘蛛网式’结构图,我们……又改了!”
“哦?怎么改的?”李云龙饶有兴致。
“您看!”崔建功指着图纸,“我们把主坑道,挖成了三层!上层,是作战坑道,通向每一个火力点。中层,是屯兵洞和指挥所。下层,是弹药库、医院和蓄水池!”
“而且,”秦基伟接过了话头,“我们用了老洪送来的钢材,在主坑道的顶部,加了‘工字钢’支撑。然后,再浇灌水泥。别说美国人的8英寸榴弹炮,我估计,他就是把战列舰的主炮搬上来,也别想砸穿我们的脑壳!”
李云龙看着图纸,又看了看外面震天响的工地。
数万名战士,在粉尘和酷暑中,赤膊上阵。风钻的尖啸,铁锤的叮当,还有战士们搬运石渣的号子声,汇成了一股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力量。
“好。”李云龙说,“老秦,老崔。干得好。这,才是我们15军的‘王牌’工程。这,才是范弗里特真正的‘坟墓’。”
“但是,”李云龙话锋一转,“还不够。”
“还不够?”秦基伟一愣。
“范弗里特,在‘马转里’(majeon-ri),在练什么?”李云龙问。
“练……练‘山地攻坚’。”崔建功回答,“我们的侦察兵,还在盯着。他们……在练喷火兵。”
“对。喷火兵。”李云龙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这是,在研究怎么对付我们的坑道口。他要用火,把我们的战士,熏死在里面。”
“他娘的!歹毒!”秦基伟骂道。
“骂人,没用。”李云龙“斯文”地说,“他有‘喷火枪’,我们,就得有‘灭火器’。老秦,我给你加个任务。”
“您说!”
“在你的‘蛛网’里,给我加上这个。”李云龙拿起笔,在图纸上,坑道口的位置,画了几个奇怪的结构。
“这是……‘U型’反水槽。”李云龙说,“在每个坑道口内部,给我挖一个凹槽,灌满水。他的火,喷进来,先得过‘水帘洞’。”
“还有,‘t型’反气道。”他又画了一个结构,“在主坑道,必须有备用通风口。一旦一个口被堵,被熏,战士们可以从另一个口,反击,或者换气。”
“最后,”李云龙的笔,点在图纸上,“也是最重要的。‘反向射击孔’。我要在敌人意想不到的石头缝里,给我预留出射击孔。他的喷火兵,以为自己安全了,在坑道口喷火的时候,就是我另一个坑道里的机枪手,收他人头的时候!”
秦基伟和崔建功,看着图纸上这几个简单的改动,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高!”秦基伟喃喃道,“李参谋,你……你这是把美国人,算到骨头里去了。”
“我不是算。”李云龙说,“我是在……‘尊重’他。范弗里特,是个好对手。对付他,我们必须比他,更狠,更毒,更‘斯文’。”
一九五二年八月二十日,星期三。
“冷枪冷炮”运动,已经从“各自为战”,发展到了“协同作战”。
“丁字山”前沿,60军180师指挥所。
师长郑其贵,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哥伦比亚营的阵地。
“师长,”炮兵参谋跑了过来,“都准备好了。120迫击炮一门,75山炮一门。全拆开了,运到前沿‘冷炮’阵地,组装完毕。坐标,都标定好了。”
“好。”郑其贵放下望远镜,笑了,“对面那个哥伦比亚营长,不是喜欢在十点钟,准时出来晒太阳吗?我给他‘升升温’。”
“狙击手呢?”
“报告!”侦察连长说,“张桃芳的‘徒弟’们,都在阵地上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不急。”郑其贵说,“先让炮弹‘飞’一会儿。等他们乱了,狙击手,再给我挨个‘点名’。”
上午十点整。
哥伦比亚营的营长,打着哈欠,走出了地堡,准备享受一下“平静”的阳光。
“轰!”
一声巨响。75山炮的炮弹,精准地落在了地堡口。
营长,连人带咖啡杯,被气浪掀了回去。
紧接着,“咚!”
120迫击炮的炮弹,准确地吊进了他们的弹药堆。
“轰隆!”
哥伦比亚营的阵地,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打!”
郑其贵一声令下。
早已潜伏多时的狙击手们,开始了自己的“猎杀”。
“砰!”一个刚爬出掩体的美国顾问,倒下了。 “砰!”一个企图架设机枪的南朝鲜兵,倒下了。
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60军的“冷炮”小组,迅速拆解火炮,撤回主坑道。
“报告李参谋!”张祖谅的电话,打到了志愿军司令部,“60军,‘冷炮’战术,首战告捷!一门山炮,一门迫击炮,耗弹十发。摧毁敌营指挥所一个,弹药库一个。狙击手毙敌二十三名。我军……无一伤亡!”
“哈哈哈!”李云龙在指挥所里,放声大笑,“好!好一个张祖谅!好一个郑其贵!告诉他们,这个战术,给我推广!我不要他们打一天,我要他们天天打!时时打!我要让美国人,在前沿阵地,连上厕所,都得先给炮兵磕头!”
一九五二年八月二十一日,星期四。
“冷枪冷炮”运动,彻底打垮了敌军的心理防线。
“李参谋,”杜平拿着一份刚截获的敌军电报,笑得直不起腰,“您猜,范弗里特,给他的前线部队,下发了什么‘新装备’?”
“什么?”
“‘防弹钢板’!”杜平说,“他让后勤,给前线,紧急运送了一万块……一厘米厚的钢板。让他的士兵,顶在屁股上,用来……上厕所。”
“顶在屁股上?”指挥所里,一片哄堂大笑。
“这还不算!”解方也拿着一份情报,“华盛顿,吵翻天了。《纽约时报》的记者,在前线采访,写了一篇报道,题目叫:《地狱里的‘静坐’:我们的士兵,在狙击手的瞄准镜下,等待发疯》。”
“文章里说,”解方念道,“‘在朝鲜,战争已经停止了。但杀戮,却变成了日常。我们的士兵,不是死于冲锋,而是死于……喝水,吃饭,甚至,上厕所。’‘中国人,用一种最古老,也最残酷的方式,在消耗我们的意志。’”
“好!”李云龙一拍桌子,“写得好!这个记者,比范弗里特,看得明白!”
“老杜,”李云龙说,“把这篇报道,给我翻译过来!印成传单!撒!给我对着美国兵的阵地,使劲地撒!他不是说我们‘残酷’吗?我就让他看看,他自己人,是怎么说的!”
“还要,”李云龙补充道,“传单上,给我加一句话:‘美国兵弟兄们!你们的屁股,还好吗?李承晚的‘防弹钢板’,够用吗?来吧,到我们这边来。我们有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还有……安全的厕所!’”
“噗……哈哈哈!”杜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老李,你……你这,太损了!太‘斯文’了!”
一九五二年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五。
板门店。
谈判会场,依旧是“静坐”。
美军首席代表,哈里逊中将,脸色铁青。他面前的桌子上,就放着那张《纽约时报》。
朝中方面首席代表,南日大将,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将军,”哈里逊终于忍不住了,他敲着桌子,“我抗议!我强烈抗议!你们的狙击手,在对我方的医护人员,和伤兵,开枪!这是违反日内瓦公约的!”
南日,通过翻译,冷冷地回答:“将军。在你们的b-29,轰炸平壤和平居民区的时候;在你们,对‘丁字山’和‘秃山’,使用凝固汽油弹的时候;在你们,拒绝遣返我们九万战俘的时候……你们,又在遵守哪一条‘公约’?”
哈里逊,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军,”南日站了起来,“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别想拿到。我劝你,还是先回去,给你的士兵们,多准备一些‘防弹钢板’吧。”
“你!”哈里逊气得满脸通红。
这场“心理战”,志愿军,完胜。
当消息传到志愿军司令部。
杜平兴奋地说:“老李!大胜!南日将军,把哈里逊,驳得体无完肤!”
李云龙,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老杜,”他说,“哈里逊,只是个传话的。打狗,要看主人。范弗里特,那个老赌徒,还在‘马转里’,练他的‘喷火枪’呢。”
“他,才是我们的‘正餐’。”
一九五二年八月二十三日,星期六。
一周过去了。
酷暑,终于开始消退。一丝凉风,从坑道口灌了进来。
指挥所里,李云龙,解方,杜平,魏东,正在进行每周的战局总结。
“本周,”解方开始汇报,“‘冷枪冷炮’运动,全线,共计毙伤敌,两千一百三十余人。其中,南朝鲜军,占百分之七十。我军……阵亡,十一人。重伤,八人。”
“十一比两千一。”李云龙喃喃道。
“政治攻势,”杜平接着说,“本周,敌军投诚,共计一百五十四人。大部分,为南朝鲜士兵。哥伦比亚营,已正式向范弗里特,提出换防申请。被……驳回。”
“工程进度。”魏东站了起来,“15军,上甘岭‘地下长城’,主坑道,已全部贯通。钢筋水泥加固,已完成百分之四十。新型‘反喷火’设施,已全部落实。秦军长,发来电报。”
“念。”
“‘李参谋:坟墓,已挖好。钢钉,已备足。酒,已温好。就等……客人入席。秦基伟。’”
“哈哈哈!”李云龙放声大笑,“好一个秦基伟!他,也学会‘斯文’了!”
李云龙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他看着“上甘岭”那两个,已经被他磨得发亮的红点。
“老解,老杜,小魏。”
“到!”
“‘秋老虎’,过去了。范弗里特的耐心,也快磨光了。”
“他以为,我们在‘冷枪冷炮’上,尝到了甜头,就会满足于这种‘零敲碎打’。”
“他以为,我们,已经忘了他还在‘马转里’,练他的‘摊牌’。”
“他不知道,我们所有的‘冷枪’,所有的‘冷炮’,所有的‘宣传弹’……”
李云龙的声音,像冰一样,在这即将到来的秋凉中,回荡。
“……都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真正的‘绞肉机’,做铺垫。”
“传我命令。”
“全军,继续‘冷枪’。15军,继续‘挖山’。”
“告诉战士们,抓紧时间,享受这最后的……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