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村口的老槐树,众人已背着行囊站在院门口。老板娘的儿子是个十岁的少年,皮肤黝黑,背着个竹篓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得像只山鹿。
“叔,我妈妈说让我送你们到山坳那块,过了坳就是老林子,路得你们自己认了。”少年回头喊了句,声音带着山里孩子特有的清亮。
无三省点点头,示意潘子跟上。顾倾然背着自己的登山包,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吴邪——他眼下还有点青,显然没睡够,却依旧强打精神攥着那张手绘地图。张起灵走在最后,帽檐压得很低,只有黑金古刀的刀柄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山路蜿蜒向上,晨露打湿了石阶,踩上去有点滑。少年在前面开路,时不时用柴刀劈断挡路的荆棘,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山歌。顾倾然跟着走了一会儿,额角沁出薄汗,刚想歇脚,就听少年指着前方:“快到了,那片坳口就是。”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山之间夹着道狭窄的山口,雾气像纱一样缠在坳口,看着有些发阴。无三省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指南针核对方向,眉头微蹙:“地图上标的入口,应该就在坳口后面。”
少年忽然停住脚,挠了挠头:“叔,俺就送这儿了。俺娘说,过了坳口别随便捡地上的东西,尤其是……红布包着的。”他说完,不等众人细问,手里紧紧攥着无三省给他的那张红票子就背着竹篓转身往回跑,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似的。
“这孩子。”潘子嘀咕了一句。
顾倾然望着那片雾气弥漫的坳口,指尖在背包带上轻轻摩挲。0520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坳口处有异常磁场波动,建议谨慎进入。”
她抬头看向无三省,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正低声嘱咐潘子和大奎:“把家伙都备好,过了坳口,眼睛放亮点。”
无邪攥紧了地图,看着周围的环境草木皆兵深吸一口气:“走吧,总不能在这儿耗着。”
张启灵率先迈步走向坳口,背影在雾气里渐渐变得模糊。顾倾然跟上吴邪的脚步,走进雾气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衣领钻进来,比山外的晨露要冷得多。
前路茫茫,连脚步声都像被雾气吞掉了似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坳里轻轻回荡。
溪水潺潺流过脚边,刚没过脚踝的水带着山涧的凉意。顾倾然正弯腰用手掬水洗脸,就听见无邪低呼一声:“是那赶牛的老头!”
她猛地抬头,只见溪边的小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柴捆往密林里钻,正是昨天水洞里面突然消失的老汉。老头显然也瞧见了他们,肩膀猛地一僵,丢下柴捆就往树后蹿,动作快得不像个上了年纪的人。
“站住!”潘子眼疾手快,几步追上去薅住他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拽了回来。老头吓得浑身发抖,脸比昨天在牛车上还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跑什么?”无三省走上前,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昨天在洞口里面,一眨眼人就不在了,怎么见了我们就跑,心里有鬼?”
老头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摆着:“没、没鬼!俺就是……就是怕山里的瘴气伤着你们……而而且是那个船夫逼我这样做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各位大人就饶过我吧。”
“少废话。”潘子从包里掏出把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寒光晃得老头直缩脖子,“我们要去林子深处那,你带路,到了地方,这钱归你,否则有你好看的。”他掏出一沓钞票拍在老头面前的石头上。
老头的眼睛在钱上粘了片刻,又飞快地移开,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那地方不能去!前几天去后山的一队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进去就没出来过……”
“不去?”潘子把匕首往旁边的树干上一插,“噌”的一声没入半寸,“那我们现在就把你绑这儿喂狼,你选一个。”
老头吓得脸都绿了,看看钞票,又看看匕首,喉结滚了半天,终于咬着牙点头:“去、去……但俺说好,只送到外围,里面的路俺不认!”
无三省冷哼一声:“只要你老实带路,少不了你的好处,到时候还会把你放了,不再追究昨晚那件事情。”
顾倾然蹲在溪边没动,看着老头哆哆嗦嗦站起来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0520的提示音适时响起:“目标人物心率异常,呼吸急促,不存在隐藏信息的可能性。”
她抬头看向张起灵,对方正盯着老头的脚——那双沾着泥的草鞋,鞋底磨损的痕迹很新,不像是只在村子附近走动的样子。
“走吧。”无三省示意潘子看住老头,率先往密林深处走。
老头被潘子推着往前走,脚步踉跄,嘴里还在碎碎念:“造孽啊……这是要遭报应的……”
顾倾然跟在吴邪身后,目光扫过周围的树木——树干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刻痕,像是人为标记的路线,而这些刻痕延伸的方向,正好和老头被推着走的路径重合。
她心里冷笑一声:这老头哪是怕他们,分明是怕那林子里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瞒着什么。
林间的路愈发难走,枯枝败叶没到脚踝,每一步都得卯着劲。无邪扶着棵老树直喘气,胸膛像个破风箱似的“呼哧”作响,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满是泥点的裤腿上。
“歇歇……歇会儿……”他摆着手,声音虚得像飘在风里,眼前的树影都在打转,腿肚子软得跟面条似的,稍微一动就打晃。
无三省走在前面,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脸“唰”地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往四周扫了眼,见潘子和大奎都憋着笑,张起灵依旧是那副没表情的样子,唯独顾倾然还算镇定,正从包里掏水壶,脸色更黑了——想他无三省带过的队伍,哪有这么不经折腾的?偏生这大侄子还是必须来的,此刻软成这副模样,简直是把脸丢到了山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