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芯转动的“咕噜”声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正贴着门板摩挲。
沈婷攥着黑屏的手机往后退,后背猛地撞到床架,铁架床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在死寂的寝室里格外刺耳。
“别过来……”
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在口袋里胡乱摸索,想找到点能当武器的东西——直到触到那盒下午没归位的阿司匹林,硬纸盒的棱角硌着掌心,却没半分安全感。
锁芯突然“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根细铁丝终于勾住了锁舌。
沈婷猛地抬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见门缝里缓缓渗进一缕灰影,像极了昨夜病号服上脱落的棉絮,却裹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还混着点潮湿的土腥气。
“沙沙……”
门后的声音更近了,不再是隔着门板的滞涩,而是贴着地面爬来的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外的走廊里慢慢游走。
沈婷的呼吸骤然收紧,她死死盯着门把手,看着那冰凉的金属缓缓往下压——不是被人握住,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往下按。
“砰!”
门把手突然弹回原位,锁芯又开始“咕噜咕噜”地转,像是外面的东西突然慌了神。
沈婷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拖沓的“沙沙”声,是穿着运动鞋的、带着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女孩的啜泣:“沈婷!是你吗?沈婷!”
是室友李颖的声音!沈婷猛地扑到门边,刚想喊出声,又突然顿住——李颖的床铺明明是空的,行李也不见了,她怎么会还在医院?
“沈婷,开门!我好害怕!”
李颖的声音越来越近,哭腔更重了,“她们都走了,就我没赶上校车,王医生也找不到……”
门外的锁芯还在转,可那“沙沙”声却消失了,只剩下李颖的哭声和脚步声。沈婷贴着门板听,能清晰地听见她的指甲在门上抓挠的声音:“快开门啊,我看见……看见穿病号服的人了!”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指已经碰到了门锁,却又突然停住——刚才在二楼看见的那张无眼脸,还有短信里的“它们在等你”,像两根针狠狠扎进脑子里。
李颖的声音太急了,急得不像平时那个胆小的女孩,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间寝室?
“你怎么找到我的?”
沈婷隔着门问,声音刻意放低,带着警惕。
门外的哭声突然顿了一下,脚步声也停了。过了几秒,李颖的声音又响起来,却没了刚才的哭腔,变得平平的,像蒙着层塑料膜:“我……我看见你跑进来的啊,沈婷,你快开门,外面好黑……”
沈婷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刚才她冲进寝室时,明明反锁了门,还特意拉上了窗帘——李颖怎么可能看见她跑进寝室?除非她一直潜藏在走廊的某个角落里。
“你不是李颖。”
她咬着牙说,手紧紧攥着那盒阿司匹林,纸盒被捏得变了形。
门外彻底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没有。过了大概半分钟,突然传来一阵“嗤嗤”的笑声,不是女孩的声音,是粗哑的、像砂纸摩擦木头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门把手突然被猛地往下压,整个门板都往内凸了一块,像是有个巨大的东西正撞在门上。
沈婷被震得往后退,手机从手里滑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屏幕彻底碎了。
“开门啊……”
那粗哑的声音贴着门板钻进来,还带着股苦杏仁的涩味,和药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们只是想……借你的身体用用……”
沈婷突然想起二楼那张空洞洞的脸。
她疯了似的往窗边退,伸手去推窗户,却发现窗户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砰!砰!砰!”
门板被撞得越来越响,锁芯已经开始松动,缝隙里的灰影越来越浓,甚至有几根细长的、带着黏液的东西探了进来,像蚯蚓一样在地上爬。
沈婷退到床角,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突然摸到枕头下有个硬东西——是昨天从档案室翻出来的旧手电筒,当时觉得可能会用得到,就塞在了枕头下。
她慌忙按亮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柱射出去,正好照在门缝里的那些“蚯蚓”上。
“滋啦——”
那些东西碰到光,瞬间缩了回去,发出一阵类似灼烧的声音。
门外的撞击声也停了,只剩下粗哑的咒骂:“拿开那东西!”
沈婷的心脏狂跳,握着电筒的手却稳了些。
她突然想起药房里的阿司匹林,还有昨夜病号服上的露水——这些东西好像都怕光?她举着电筒往门缝照,光柱里能看见那些灰影在拼命往后缩,连门板上的药味都淡了些。
可手电筒的光越来越暗,电池显然撑不了多久。沈婷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打火机——那是室友用来点香薰的,昨天忘在了抽屉里。
她刚想伸手去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新的声音。
不是撞击声,是“沙沙”声,而且不止一道,从走廊的各个方向传来,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个东西正朝着这间寝室爬来。
门板上的灰影又开始渗进来,这次不再是细弱的一缕,而是成片成片地涌,像浑浊的潮水,很快就漫过了门槛,在地上聚成一滩滩灰黑色的黏液。
手电筒“啪”地一声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黏液在地上流动的“沙沙”声,还有门外越来越近的、拖沓的脚步声。
沈婷攥着打火机,手指却抖得按不动开关——她能感觉到那些黏液已经爬到了脚边,冰凉的触感顺着裤脚往上爬,还带着股熟悉的、苦杏仁的涩味。
“找到你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来自门外,是来自她身后。
沈婷猛地回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见床尾站着一道人影,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长发垂到肩膀,正是刚才在二楼看见的那道人影。
它缓缓抬起头,长发分开,露出那张没有眼睛的脸。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浓稠的、灰黑色的黏液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响。
沈婷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着那人影伸出手,细瘦的手指上沾着黏液,正朝着她的脸抓来——那些手指的指甲缝里,还夹着几根熟悉的长发,和室友梳子上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她突然摸到口袋里的阿司匹林,猛地掏出来,朝着人影的脸砸过去。
药盒“啪”地砸在它的额头上,里面的药片撒了一地。
那人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往后退了两步,空洞的眼窝里流出更多黏液,像是在害怕那些药片。
沈婷抓住机会,猛地按下打火机。
“咔嗒”一声,火苗窜了起来,虽然微弱,却让那人影瞬间僵住。
她举着打火机往前冲,火苗贴近那些地上的黏液,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黏液很快就缩成了一团,散发出焦糊的药味。
“别烧!”那人影尖叫着往后退,却被地上的床架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沈婷趁机往门口跑,刚摸到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新的“沙沙”声——走廊里的那些东西,已经爬进了寝室。
她不敢回头,猛地拉开门,却发现门外的走廊里挤满了穿病号服的人影,个个垂着头,长发遮住脸,手里拖着湿漉漉的裙摆,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灰黑色的痕迹。
它们看见沈婷,纷纷抬起头,露出一张张没有眼睛的脸,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盯”着她。
沈婷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举着打火机往前冲,火苗所到之处,那些人影纷纷往后退,却没有让开道路。
她被逼到了走廊尽头,身后是一扇紧锁的窗户,窗外是黑沉沉的夜空。
打火机的火苗越来越小,很快就要熄灭了。
沈婷看着那些步步紧逼的人影,突然想起后院那道木门——这些东西既然都在这里,现在去那道木门也许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