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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后的日子倒也和谐恩爱。
两人少年夫妻,又初尝情事,懵懵懂懂地只顾着磨合习惯,没学着如何经营日子。
月泠对于人生的打算,仅仅只想吃穿不愁,卖卖药材,攒点钱颐养天年便够了。
祝青时瞧着比她还没志气,一心只想各种黏着她,要么做那事,要么必须在他眼前,不管干点什么。
连她几次出门,少年都非要跟出去,否则就可怜巴巴地拽着她的袖子叫“娘子”。
祝青时改不掉平时叫她月泠的毛病,但一有情况,他就像是开了窍,知道她会心软,刻意放软了语调说话。
月泠也不爱叫他夫君,要么叫青时,要么喊全名,所以两人扯平了。
自从成了亲,两人就形影不离了,感情倒是越发好起来,浓情蜜意的样子。
春暖花开的日子,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祝青时也不例外,整个人轻盈了许多,容光焕发,瞧着倒像是被什么滋润了一般,眉眼昳丽生光。
月泠边嫉妒他的美貌,边忍不住欣赏,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和眼光很好。
她捏了捏少年如牛奶般滑嫩皮肤,趁他傻傻地愣住,猛地亲了他一口,在脸颊上吸出一个爱心的红印子。
她笑了笑,祝青时回过神来,脸色泛红,摸了摸脸颊上的痕迹,缠过来叫“娘子”,也黏糊糊地亲了亲她。
闹着闹着,两人倒在了床上,险些晚膳都没来得及吃。
作为罪魁祸首,祝青时很愧疚,边端过晚膳,边不忘道歉,揉了揉她的腰,扶着人过来坐下。
贴心到,就差将饭喂到她嘴里了。
月泠面露虚色,脚步浮动,面对这一桌的美味佳肴也没什么胃口。
她承认,这件事她也很舒服,可舒服过后体力就支撑不住了。
祝青时却像是用不完的体力,日日做时从不见他累过,虚过,那处更是精神得很。
偏偏他还一副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吸人精气的艳鬼妖精呢。
她实在羞于开口言明他的过于天赋异禀,从而让她有些吃不消。
听闻夫妻生活不和谐,那可是大忌,容易不长久的。
月泠从心底还是很珍惜这个貌美的夫君的。
她如今终于不再是一人,有人常伴左右,什么事都有个人商量,不必处处小心,事事提防哪天的意外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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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春三月,日头开始暖和起来,褪去繁厚的冬装,月泠又开始上山采药。
去年卖药材的钱多了许多,可今年的花朝节也是她过得最奢侈的一次,零零总总花了不少银子。
人总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只活在当下,得为将来作打算。
成婚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没能动父母留下的积蓄,月泠自以为已经很有成就感了。
她娘离世那会儿,甚至语重心长地拉着她的手,担心她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这下月泠可以领着祝青时到墓前,一点都不心虚地说她过得很好,未来也会争取继承家训,学习成为一名合格的医者。
到时候,说不定她已经成为一名母亲了。
她和祝青时的小孩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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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日子有些奇怪。
说不出的怪。
月泠明明同祝青时一块儿上山采草药,可每次路过那片竹林,越往深处,越觉得有股被盯上的感觉。
每次她说不舒服,祝青时握住她的手安慰两句,那股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还让人羞耻的一点是,她身上出现了一些不明的印子,竹节的形状,就像是被细小的竹枝压过一样。
不会是竹林里的竹子成精了吧?
好可怕!
她越来越不安,甚至夜里做起了噩梦,想着逃离这个地方。
一觉醒来,睁眼看着身旁容貌漂亮的少年,整个人被抱在怀里,月泠又奇异地感觉到心安,那些恐惧的情绪一晃消失了。
后来日子才平静了许多。
对于偶尔出现的奇怪印子,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竹子成精又如何,害不到她的性命就好了。
这种事,不信则无,子不语怪力乱神。
月泠这么安慰自己,日子还是照常过。
药材卖得太好了,偶尔她也会去大一点的城里,顺道和老大夫学点医术。
她不让祝青时跟着,顶多让他来接一下自己,否则太惹眼了,这年头人夫也不是没可能被抢。
更何况他还是一副少年样貌,清贵公子,并不像是成了婚的人。
外头诱惑太多了。
祝青时这种笨蛋美人,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给她做饭洗衣好了。
唔……日后还能奶孩子。
不幸的是,云州那一块儿发了洪灾,紧接着爆发了时疫,传到了这里。
月泠恰好与那位染上时疫的病人有过接触。
她回了家后,起初是简单的发热的症状,而后显露出的颓势,脉象渐弱,整个人不断地发汗,四肢酸痛乏力,甚至昏睡,嗓子嘶哑到说不出话来。
月泠那时就明白,她或许保不住了。
她看着急得脸色发白的少年,叹了口气。
虽说祝青时还没能显露症状,但她的确撑不住了,要先一步离开了。
没成想夫妻二人恩爱的日子如此短暂。
而她似乎天生不幸,亲缘淡薄。
若是祝青时有幸活下来,那便另寻一位命好的良人过日子吧。
他这么单纯,入赘后可千万别被欺负了。
她在地下会好好盯着他的。
他得给她守孝三年才能成婚,否则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月泠越想越悲伤,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仿佛人世间最后的悲鸣。
祝青时已经五天五夜没合眼了,生怕他的娘子哪刻睡去便没了生息,留下他孤苦无依的一只妖。
他不懂什么时疫,月泠也不告诉他,只是让他离她远一点。
灌输的神力有限,月泠眼看着好了一些,第二日又严重了。
他的法术也无法根治,到后来,他已无计可施,痛恨自己的无能。
山神又如何,救不了月泠,不过是废物一个。
若是喝心头血有用,他恨不得抽干了。
只可惜,那样只会让月泠变得人不人,妖不妖,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愿意如此行事的。
一旦暴露了身份,又害了月泠,结局必定惨烈,难以挽回。
他不愿破坏了月泠心目中温馨平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