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五金铺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冰冷的铁器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简陋却整洁的木制书架。
架上,数百本手稿副本整齐陈列,封面是统一的墨色大字——《逆子札记》。
门口,一块新挂上的木牌在晨风中微微摇晃,上面的字迹清晰而决绝:“免费领取,只求读完后讲给别人听。”
这番离经叛道的举动,在循规蹈矩的宇智波族地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人们在远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上前。
免费的东西往往最昂贵,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谁也不想和宇智波林羽这个“疯子”扯上关系。
整整一天,林羽就静静地站在店内,仿佛一尊石像,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
阳光从正午的炽烈变为黄昏的温吞,书架上的手稿一本未少。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最后一缕霞光即将隐没于地平线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街角。
他身披晓组织的黑底红云袍,神情冷峻,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是宇智波鼬。
全场的呼吸仿佛瞬间被抽空。
只见鼬径直走到五金铺门口,目光在木牌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走进店内,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逆子札记》。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当着所有残存的、惊愕的目光,翻开了书的扉页。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宇智波鼬。
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人群中炸响。
签完名,鼬合上书,对着店内纹丝不动的林羽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走后不到三秒,人群轰然炸开!
窃窃私语变成了无法抑制的骚动。
鼬的行为无疑是一种最强有力的背书,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如果连宇智波一族的天才、那个亲手背叛了家族的男人都认可这份手稿,那其中记载的,究竟是怎样的惊天秘密?
“给我一本!”一个胆大的年轻人第一个冲上前。
“我也要!”
“还有我!”
瞬间,十余人排起了长队,争先恐后地从林羽手中接过那本薄薄的手稿,仿佛捧着的是某种滚烫的希望。
林羽面带微笑,将一本本《逆子札记》递出,他的心中一片澄澈。
原来改变从来不是一声惊雷,而是一句‘我也听过这个故事’。
次日,驿站掌柜找到了林羽,将一只沉甸甸的陶罐交给他,并原封不动地转述了风间彻临行前夜的话:“若见白花盛开,便将此物交予林羽。”木叶的街头巷尾,一夜之间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正是应验之日。
林羽回到家中,将陶罐置于桌上。
这罐子看似是寻常的储物器皿,入手却能感到内壁传来微弱的查克拉波动。
他依循着一种莫名的直觉,将自己的查克拉缓缓注入。
罐身嗡鸣一声,内壁镌刻的微型封印阵列骤然亮起,一束光芒从罐口投射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段模糊的影像。
影像中,一个比现在稚嫩许多的少年正站在一间幽暗的密室里。
那是宇智波一族的禁地密室!
少年手持一把刻刀,正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奋力铭刻着什么。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林羽耳中。
那赫然是《记得计划》的开篇词!
林羽浑身剧震,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死死盯着影像中那个少年——那张脸,分明就是年少时的自己!
可这段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根本不存在!
他从未进过那间密室,更没有在石板上刻下过任何东西。
除非……这不是过去的记忆。
这是一个被强行植入的信标,一颗由未来的自己穿越时空,亲手种下的种子。
心头的惊涛骇浪被他强行压下。
他知道,计划必须加速了。
当晚,他邀请了几位最先领取手稿、并且眼神最为坚定的听众来到自家庭院。
一场“闭门讲述会”即将开始。
庭院中,林羽点燃了一支特制的熏香,袅袅青烟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宁神类药粉,足以在不引起警觉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抑制范围内任何查克拉的异常波动。
他给每人发了一副隔音耳塞,平静地宣布:“今晚,我们不说话。”
众人不解,但还是依言戴上了耳塞。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林羽站在石灯笼下,借着昏黄的光,开始用手势比划。
他的动作缓慢而清晰,每一个手势都代表着一个词,一个名字,一个地点。
当他用手语比出“团藏”、“根部”、“长老密会”、“南贺川神社地下”这几个关键词时,全场的气氛骤然凝固。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摘下耳塞,用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应:“我知道……那个地方。我的丈夫……曾是看守神社的族人,我在那儿……打扫了十年……”
真相,就在这极致的沉默中,完成了它最震撼的传递。
讲述会结束后,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中。
他带来了一个母亲宇智波美琴生前最珍视的梳妆匣。
匣子打开,里面没有珠宝首饰,只有一叠叠码放整齐的泛黄信纸。
每一张信纸都是空白的,唯一的痕迹,是信封火漆印上压着的一片早已干枯的白色花瓣。
林羽心中一动,取出了风间彻所赠的陶罐。
他倒出罐中剩余的、看似墨水的黑色液体,将其中一封信纸小心翼翼地浸入。
奇迹发生了。
漆黑的液体仿佛被某种力量激活,空白的信纸上,一行行娟秀的字迹缓缓浮现。
全是母亲写给未出生的第二个孩子的信。
“……今天,你的哥哥又在练习手里剑了,他真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孩子。我希望你也能像他一样……”
“……家族的氛围越来越紧张了,我有些害怕。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安长大,远离这些纷争……”
林羽一封封地看下去,直到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在他出生前夜。
“当你能读到这些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请你一定告诉你的弟弟,我不是不爱他,我是怕……怕我们宇智波的血脉,被那种无可抵挡的命运同时盯上。一个就够了,一个就够了……”
林羽跪坐在原地,良久无言。
最后,他将所有信件用相机复印留存,然后将那些承载着母亲恐惧与爱意的原件,一封封投入院中的火盆。
火焰升腾,映照着他的脸。
就在那跳动的火光中,他缓缓地、第一次摘下了那副常年佩戴的墨镜。
镜片之下,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一双完好无损,却没有任何勾玉的、属于普通人的眼睛。
“妈妈,”他轻声对着火焰说,“我现在不怕了。”
数日之后,整个木叶都流传着《逆子札记》里的故事。
林羽的说书摊前,已经人山人海。
他走上高台,宣布了最后一讲。
“今天,不讲故事,我只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他环视台下成千上万张或好奇、或怀疑、或期待的脸,声音平静却有力。
“因为我疯过,所以我信直觉;因为我叛逆过,所以我敢质疑;因为我爱我的哥哥胜过这世间的一切,所以我不能,也无法保持沉默!”
话音落下,他将《逆子札记》的唯一一份原稿高高举起,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将其投入了身旁的烈火之中。
熊熊火焰吞噬了纸张,也仿佛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火种。
火光中,人们仿佛看到原稿的最后一页,那属于《记得计划》的最后一行字,彻底显现——
“讲述者永不落幕,因灯火已传至千万人手。”
火势渐弱,最终化为一堆灰烬。
人群带着激荡的心情渐渐散去,庭院重归寂静,只余下夜风卷起残存的余温。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堆漆黑的灰烬最中心,竟有一片小小的纸角,在烈焰的焚烧下奇迹般地保持着完整。
它被热浪与灰尘覆盖,上面的字迹若隐若现,构成了一个全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标题——
《下一个逆子的成长手札》。
而在那标题之下的署名处,却是一片刺眼的空白,仿佛正在静静等待着,某个命中注定的人,前来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