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彻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卷宗上划过,带起一丝细微的静电。
档案室里只有老旧设备运转的嗡鸣,衬得那盘三十年前的磁带转动声格外清晰。
他将音频反复倒回,将那诡异的三分钟放大、过滤、再放大。
木叶医院的官方记录冰冷而确凿:宇智波林羽,出生时无生命体征长达三分钟,被判定为死婴。
但在风间彻耳中,那片死寂的电流噪音里,却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第一分钟,寂静。
第二分钟,依旧是令人绝望的沉寂。
然而,就在第二分钟的第五十八秒,一个几乎被电流声淹没的、极其轻微的啜泣声,如一根针,刺破了这层虚假的平静。
那不是婴儿的啼哭,频率太低,音色中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沙哑,更接近一个成年男性在强忍悲痛时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
风间彻头皮发麻。
他猛地调出当天的产房外守卫记录——只有一个人,猿飞日斩的影子,志村团藏,以及他形影不离的两名根部忍者。
是谁在哭?
为一个注定死亡的宇智波遗孤?
他立刻尝试调阅团藏当日的任务日志。
然而,屏幕上弹出的红色警告框像一只嘲讽的眼睛——记录已被多重加密,权限标记赫然是四个大字:“火影直管”。
风间彻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一个被尘封了三十年的深渊。
与此同时,林羽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惊醒。
又是那个梦。
梦里没有画面,只有一片虚无,以及一个持续不断的、为他而响起的哭声。
那声音沙哑、疲惫,却又带着一种他无法言喻的熟悉感,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替他流尽一生的眼泪。
冷汗浸湿了额发,他猛地坐起,右眼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烙铁直接按在了眼球上。
他下意识地结印,试图调动那早已不存在的写轮眼来压制这股痛楚,却只换来一阵更加猛烈的幻痛,像是神经被硬生生从大脑中抽离。
他颓然放下手,捂着空洞的右眼眶,剧烈地喘息着。
这不是生理上的问题,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记忆的反噬。
那些被“共感中枢”强行压抑、过滤掉的情感与记忆,正在以一种暴烈的方式回归。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林羽鬼使神差地翻出了那个被他遗忘在角落的系统背包,从中取出几片残破的日志页。
在微尘中,一行他从未留意过的任务提示,此刻却像燃烧的符文般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E级任务·听见自己的第一声哭——奖励:真实之名。”任务的状态清晰地显示着三个字:“已自动完成”。
而那执行时间,精准地指向了他卸下共感中枢、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痛苦的那个夜晚。
木叶村外,宇智波旧宅。
鼬看着弟弟愈发沉默,眼底的迷茫与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便强行将他带回了这个早已人去楼空的地方。
晚饭后,兄弟二人坐在廊下,庭院里的荒草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母亲临终前,跟我说过一句话。”鼬的声音很轻,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林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她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鼬看着远方的夜空,仿佛在回忆那天的情景,“她说……你是我们所有人,在那一夜没能喊出的那一嗓子。”
林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然停滞。
“她让我答应她一件事,”鼬转过头,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林羽,“如果有一天你崩溃了,撑不住了,不要劝你坚强。就告诉你一句话——‘我们都替你哭过了’。”
话音落下,林羽缓缓低下头,看着杯中茶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恍惚间,那倒影扭曲、扩散,化作了井底一般深邃的黑暗,无数双或悲伤、或愤怒、或不甘的眼睛从井底浮现,密密麻麻,沉默地注视着他。
他重返了那片灰碑林。
在为新生花株浇灌后,他在那片象征着希望与死亡的土地中央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用残余的感知力去寻找什么答案,他放弃了思考,只是作为一个容器,静静地倾听。
渐渐地,风声、虫鸣声退去,层层叠叠的低语开始在他耳边浮现。
有母亲温柔的呢喃,有止水临死前那一声无奈的叹息,有在祠堂大火中被焚毁的族人未及出口的呼救,有无数个宇智波在绝望中压抑的哽咽……那些声音汇聚成一条悲伤的河流,冲刷着他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股洪流撕碎、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的瞬间,一道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与悲鸣,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起:“我是林羽,我回来了。”
他猛地睁开眼。
一滴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完好的左眼滑落,划过脸颊,滴落在尘土里。
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为自己而流泪。
第二天,风间彻找到了鼬,将一个光碟副本交给了他,里面是那段产房的音频。
附带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也许他从来不是什么重生者……而是那个时刻,所有想哭却不能哭的人,一起做的一个梦。”
鼬独自站在南贺川的桥头,听完了那段录音。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光碟投入了湍急的河水,任由它沉入河底,与宇智波无数的秘密一同被埋葬。
归途中,他看见林羽正蹲在路边,帮一个摔倒的小孩放飞断了线的风筝。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他肩上,脸上的墨镜有些歪斜,露出右眼那道淡淡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鼬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平静。
鼬在不远处驻足了片刻,终究没有上前打扰。
他转身离去,在路过林羽身边时,只是将一枚尚有余温的红豆饭团,不动声色地塞进了对方的外衣口袋里。
当天深夜,林羽在枕边发现了那枚饭团。
当他解开包裹饭团的油纸时,动作忽然僵住。
在油纸的内侧,用一小截炭笔,写着一行娟秀而熟悉的小字:“你哭的时候,像极了小时候。”
那字迹,与母亲留下的菜谱手稿如出一辙。
可他清楚地记得,那双手,早已在那场灭族之夜化作了冰冷的尘土。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油纸,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上后颈。
仿佛在木叶村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双眼睛,已经默默地注视了他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