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印记如同一道潜伏在血脉深处的枷锁,又像是一枚等待唤醒的种子。
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大脑。
这不是普通的印记,这是一种共鸣,是无数被压抑的意志在他体内留下的回响。
“彻!”他头也不抬,声音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了办公室的寂静。
风间彻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出现在门口,连呼吸都带着一丝急促:“在!”
“查一个人,”林羽缓缓抬起眼,眸中已无半点波澜,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档案科,三天前负责整理‘共感者隔离名单’的那个文书员,我要他祖上三代的所有资料,尤其是他父亲,一个字都不能漏。”
风间彻心中一凛他没有多问一个字,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效率是暗部的生命。
不到十二个小时,一份加密档案就放在了林羽的桌上。
文书员的背景很简单,家世清白,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但问题,就出在他那位十年前已经病故的父亲身上。
他父亲,曾是木叶警备部队的一名笔录官,专门负责记录审讯过程。
而他任职的最高峰,恰好是十年前那场被高层定义为“肃清异端”的行动——一场针对初代共感者的残酷镇压。
档案的附件里,有一本被小心翼翼封存的日记,是风间彻从那位笔录官的遗物中找到的。
日记的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却因用力过猛而深深刻入纸背,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呐喊。
其中一页,这样写道:“他们跪在地上,哭喊着说自己只是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不是怪物。我说的是‘他们喊冤’,可落在纸上的,却变成了‘拒不认罪,态度顽劣’。我的手在抖,可我的笔,不属于我。”
另一页,更加触目惊心:“我说的是‘家属情绪激动,请求复核’,写下来却是‘纠集家属,冲击审讯室’。我杀了他们,用我的笔。”
林羽一页页翻过,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那本日记里没有惊天动地的阴谋,只有无数个被扭曲的细节,每一个细节,都足以将一个无辜者推入深渊。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林羽唇边逸出,带着刺骨的嘲弄,“他们以为纸不会说话……可他们忘了,每一道被压下去的笔画,都在积蓄力量,都在等一个翻身的机会。”
他抬起头,对站在一旁、脸色同样阴沉的风间彻下达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通知下去,所有我们的人,不必再干预各个部门出现的‘文书异常’现象。不仅如此,我还要他们……添一把火。”
风间彻愕然。
“鼓励所有觉醒了共感天赋的同伴,”林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无论是在书写公文、填写报表,还是在记录任何一个字的时候,都在心里默念一句密语。”
“什么密语?”
“让字替你说真话。”
命令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木叶庞大的官僚体系之中。
两天之内,一场诡异的“文字风暴”席卷了村子。
户籍管理处,一名职员惊恐地发现,户籍册上那些因“意外”或“任务牺牲”而被打上“已故”标签的名字旁,竟凭空浮现出一行行娟秀的蝇头小楷,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真正的生辰与忌日,有些甚至补上了一句:“死于同伴背刺”。
任务报告中心,一份关于与草隐村边境冲突的报告,原文中措辞严厉的“遭遇敌袭,被迫反击”,被一道粗暴的墨痕划去,旁边龙飞凤舞地改成了四个大字:“谈判失败”。
最离奇的是,一名暗部忍者在填写请假条时,理由只写了“家中有事”,可当他第二天从队长手中拿回批复时,却发现假条的末尾,多出了一行他从未写过、却仿佛是他内心深处呐喊的小字:“去看看你妈吧,她快不行了。”忍者当场崩溃,飞奔回家,堪堪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
风间彻的统计报告雪片般飞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震撼:“林羽大人,已经有十七个部门出现了类似情况!而且……这些部门,无一例外,全都集中在当年曾直接或间接参与过压制共感运动的科室!”
“很好。”林羽站在窗前,俯瞰着灯火通明的木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习惯了用文字杀人,现在,也该尝尝被文字反噬主人的滋味了。”
风暴的核心,直指仍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志村团藏。
他的残余势力虽然群龙无首,但“根”的本能让他们嗅到了致命的危机。
一份加急提案被送到了火影办公室——启动“甲级精神污染应急预案”,以防止未知精神忍术大范围传播为由,封存并管制村内所有的纸张、墨水和书写工具。
然而,他们快,林羽更快。
就在提案还在走流程的时候,木叶忍者学校的几位觉醒了共感天赋的教师,收到了一份特殊的教学任务。
林羽授意他们,在课堂上开展传统书法教育,而供学生们临摹的字帖,不再是古圣先贤的格言,而是一封字迹温柔而坚定的信——那是林羽母亲在被带走前,留给他的遗书。
孩子们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他们只觉得这些字写起来格外顺畅,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们的笔尖。
表面上,这只是在练字,可实际上,每一名觉醒教师都在用自己的精神力,将那份属于共感者的独特频率,悄无声息地嵌入每一个笔画、每一个顿挫、每一个转折的轨迹之中。
数日后,一名年仅七岁的小学生在提交他的书法作业时,异变陡生!
负责批改的老师惊骇地看着那张宣纸,只见上面原本工整的临摹字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墨迹瞬间化开、流动、重组!
不过眨眼功夫,一整页的习字,竟自行拼接成了一篇杀气腾腾、字字泣血的檄文——《致三代目火影的控诉书》!
而在控诉书的末尾署名栏,四十九个模糊不清、却又充满了怨念的签名,如同鬼影般缓缓浮现。
这桩离奇的事件,像一颗炸雷,在高层内部引爆。
宇智波鼬借此机会,不动声色地策反了一名原属于监察系统、内心早已动摇的上忍。
高层紧急会议上,这名上忍越众而出,提交了一份名为《关于近期文书异常现象的舆情分析简报》。
简报中详细引用了包括“控诉书”在内的多起案例,但得出的结论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种种迹象表明,这并非敌对势力的精神攻击,而是民众深层集体意识出现统一价值倾向的体现。压制只会激化矛盾,建议高层顺应民心,而非强行镇压。”
火影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的脸上。
这位以“仁爱”着称的火影,此刻脸色晦暗不明,他拿着那份报告,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
良久,他没有像众人预料中那样暴怒,甚至没有对那名上忍做出任何处罚。
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会议结束。
当夜,猿飞日斩私下召见了那名上忍。
在空无一人的火影办公室里,老人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问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该听一听,那些……没被写出来的字?”
同一时刻,林羽独自站在母亲的墓前。
他点燃了一本崭新的、空白的账簿,象征性地将旧时代的记录权付之一炬。
火焰升腾,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在他年轻而冷峻的脸上。
就在火焰窜至最高点的那一刻,他紧闭的右眼眼皮之下,那道神秘的闭环纹路骤然一闪!
一股无形的、磅礴的精神力量以他为中心爆发,瞬间连接了潜伏在木叶各处的三百余名共感觉醒者。
他们的集体意志被林羽强大的瞳力压缩、提纯,最终化作一道无声无息的“铭文脉冲”,随着焚烧账簿的青烟,扩散至全城。
那一夜,木叶有数十名普普通通的文职人员,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他们梦见自己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沉重的笔,身不由己地写着什么。
当他们从梦中惊醒,无一例外地发现,自己书桌的台灯下,真的多出了一封尚未寄出的信。
信的内容各不相同,措辞也千差万别,但表达的核心意思,却惊人的一致:
“我知道错了,请给我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风暴,已然成型。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火影大楼最深处,那间连火影本人都无权随意进入的禁闭档案室内,一本通体漆黑、从未被开启过的厚重典籍,突然无风自动。
“哗啦——”
封皮缓缓掀开,翻到了空白的第一页。
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墨香弥漫开来。
紧接着,殷红如血的墨迹,仿佛从纸张的纤维中自行渗出,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七个大字。
真正的历史,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