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暗分裂的双瞳之中,整个世界的色彩与信息流仿佛被瞬间重构。
左眼所见,是物质世界的真实样貌,纤毫毕现;而右眼所见的,却是流动的情绪光晕与微弱的记忆残影,那是灵魂的色彩。
林羽压低了破旧的兜帽,像一滴脏水融入溪流,悄无声息地汇入平民区拥挤的人潮。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少年,这副模样能让他看到最真实的木叶底层。
街边的孩童在玩着忍者游戏,笑声清脆,却像设定好程序的木偶,没有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的玻璃,看不见任何光彩。
林羽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他从路边摊买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猪骨汤,故意在一个狭窄的巷口脚下一滑,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哐当!”
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并不响亮,但滚烫的汤汁却泼洒了一地,甚至溅到了旁边一个路过妇人的裙角上。
没有尖叫,没有责骂,甚至没有一丝惊讶的停顿。
那妇人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裙角的油渍,面无表情地绕开了地上的狼藉,继续前行。
周围的人,无论是孩童还是大人,都像避开一块石头一样,平静地从林羽身边走过。
那滚烫的汤汁仿佛只是无害的清水。
死寂,深入骨髓的死寂。
林羽缓缓从地上爬起,心头彻底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了,那份报告中语焉不详的“民众情绪稳定”,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和平……这是情感剥离!
是有人用某种手段,将人们的喜怒哀乐强行从他们的灵魂中抽走了!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正蹲在墙角,机械地用石子画着房子的五六岁小女孩身上。
林羽悄然靠近,那分裂成明暗两色的右瞳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精神波动逸散而出,如同最低频的声波,精准地探入小女孩的识海深处。
“影识低频·记忆唤醒。”
他刺激的,不是别的,正是小女孩记忆中最深刻,也最痛苦的那一根弦。
小女孩画画的手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水汽弥漫,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正提着菜篮的妇人背影。
那背影,与她记忆深处的身影瞬间重合。
“哇——!”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毫无征兆地爆发,刺破了整条街道虚假的宁静。
“妈妈!妈妈你别走!你那天说去给我买糖……你就再也没有回来!哇啊啊啊!”
小女孩丢下石子,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死死抱住那个陌生妇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整个街道,第一次出现了骚动。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个放声大哭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不解,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那妇人更是手足无措,想要推开孩子,却不知为何,自己的眼眶也开始微微发热。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小女孩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就在那一瞬间,林羽的右眼之中,那簇深沉如夜的银色火焰微微一转,三枚漆黑的勾玉悄然浮现。
一股无形的吸力产生,那滴蕴含着最纯粹悲伤与思念的“真实之泪”,在落地前化作一道微光,被他的右眼彻底吸收。
右瞳中的银色火焰亮度骤增,仿佛被浇上了最精纯的燃料,燃烧得更加旺盛。
与此同时,木叶的另一片阴影之下,暗部鼬的身影如鬼魅般潜入了医疗班的特级药库。
面具之后,那双猩红的写轮眼冷酷地锁定在瑟瑟发抖的药剂保管员身上。
“净瞳计划……告诉我一切。”
无需拷问,三勾玉写轮眼高速旋转,强行读取着对方的记忆。
混乱的画面和信息流在鼬的脑中飞速掠过——“无泪素”的研发记录、临床试验报告、分发渠道……以及,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名字。
三代目火影的亲信顾问,志村团藏的同窗,一个主张“忍者应当像机器般绝对理性与高效”的老派理论家。
更让鼬感到心寒的是,计划的档案中,竟有几位宇智波本家族老的默许签章。
理由荒谬得可笑:“若族人不再因村民的歧视而感到愤怒,不再因不公的待遇而感到痛苦,或许……就能从根源上避免与村子的冲突。”
“呵。”鼬发出一声极度冰冷的嗤笑,杀意凛然,“他们宁愿选择变成行尸走肉,也不愿正视真正的不公。”
几天后,忍者学校的一间特殊教室内,风间彻组织的“记忆剧场”正在进行。
“我父亲……母亲……还有姐姐,都在那次情报失误的任务中……全军覆没了……”一名刚成为下忍不久的少年,在台上泣不成声,“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只看到三具盖着白布的……”
台下,受邀前来的十七名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觉醒者,在风间彻的引导下,情绪完全同步。
当那名少年哭得最伤心的一刻,全场十七人,仿佛被无形的线连接,同时流下了眼泪。
庞大而纯粹的悲伤共感,在小小的教室内形成了一张无形的能量之网。
教室外的阴影中,林羽静静站立。
他右眼中的银焰已经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那炽盛的光芒仿佛要在虚空中燃烧出一个洞来。
在那共感织网达到顶点的瞬间,银焰的中央,竟凭空勾勒出了一道崭新的、无比繁复的神秘纹路。
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浮现:
【检测到高纯度共感结晶,解锁瞳术‘幻狱之缚·改’:可编织群体共鸣幻术,强制唤醒被压抑的深层记忆与情感。】
林羽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喃喃自语:“原来,写轮眼的进化,从来都不是依靠仇恨……而是依靠‘被看见的痛’。”
木叶高层会议室,气氛凝重。
“为了村子的稳定,为了杜绝因情感波动导致的任务失败,我提议,将‘净瞳计划’推行至全村上忍。”那名顾问慷慨陈词,义正言辞。
话音刚落,鼬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会议室中央,未经允许便将一段加密影像投影在墙壁上。
画面中,一名目光呆滞的上忍,在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战友被敌人贯穿心脏后,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继续结印,完成任务。
直到他自己也被苦无刺穿肺叶,重伤倒地,依旧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般,拖着残躯朝任务目标点爬行,嘴里重复着任务编号。
影像的结尾,一行血色大字缓缓浮现:“你,愿意生活在这样的木叶吗?”
满座哗然!
“混账!”顾问暴怒,拍案而起,就要上前销毁证据。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竟然扭曲着转过身,用一种稚嫩又悲伤的童音,低声对他说道:
“爸爸,我上个月哭着问你,为什么你再也不抱我了……”
顾问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那是他小女儿的声音!
他猛地想起来,上个月他回家时,女儿哭着扑向他,而服用了试作品的他,只是冷漠地推开了她……
“我……”他张了张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颤抖着手,将桌上那份“净瞳计划”的提案,亲手撕得粉碎。
当晚,深夜。
林羽独自一人来到南贺川神社地下的秘密集会所。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由纯粹共感能量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柔和银光的结晶。
他将这枚“共感结晶”小心翼翼地嵌入了石阵最核心的凹槽中。
嗡——!
以结晶为中心,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银色丝线骤然爆发,顺着地底的脉络疯狂扩张,如同神经网络般,延伸至木叶的每一个角落,与这座城市的地脉紧密相连。
“哥,”林羽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低声说道,仿佛在与鼬对话,“你说万花筒写轮眼因至亲之死,因极致的痛苦而开启……那如果,全城的人都开始‘真正地哭’,会发生什么?”
话音落下,整座木叶的地下,无数沉睡的共感脉络,如同即将苏醒的巨龙神经,开始微微震颤。
次日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平静的村庄。
三名不同部门、曾经服用过“无泪素”的宇智波族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噩梦中惊醒。
他们梦到了逝去的亲人,正流着泪看着他们。
醒来之后,那股悲伤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们已经许久未曾湿润过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其中一人茫然地走到镜子前,想要擦去泪水。
可当他看清镜中倒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他的倒影里,那双流着泪的眼睛,右眼角的边缘,竟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枚淡淡的、若隐若现的黑色勾玉轮廓。
血继限界的枷锁,在共感之泪的冲刷下,竟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城南一间废弃的仓库内,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对此却似乎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