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火之国的边境线上。
宇智波鼬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密林之间,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精准地捕捉着每一片被风吹动的树叶,以及树叶下隐藏的杀机。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声,最后一名敌对忍者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鼬手中的短刀贯穿了喉咙。
温热的血液溅在他的暗部面具上,勾勒出几分诡异的妖冶。
任务,结束了。
他缓缓抽出短刀,正欲转身离去,左眼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那痛楚并非源于血肉,而是直刺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瞳术本源中破壳而出。
鼬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捂住眼睛。
视线中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最终被一片无尽的猩红所吞噬。
天空是血色的,一轮漆黑的太阳高悬其上,大地龟裂,无数十字架般的墓碑倒插在荒原之上。
这里是……月读的世界!
但,不是他主动发动的月读。
他的精神,被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强行拖拽了进来!
是谁?
鼬的瞳孔骤然收缩,警惕性提到了极致。
他缓缓站起身,猩红的万花筒疯狂转动,搜寻着入侵者的踪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漆黑的太阳下缓缓走出。
黑色的碎发,清秀而苍白的面容,以及那双曾经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的眼睛。
是林羽!
不,不对!
眼前的林羽,与他记忆中那个被疯狂与混乱吞噬的弟弟截然不同。
他的眼神不再狂乱,没有丝毫的暴虐与癫狂,反而异常清明,清澈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鼬此刻震惊的神情。
“哥,你终于……看见我了。”
林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疲惫与释然,飘散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
鼬的心脏猛地一缩,但理智瞬间占据了上风。
他声音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刃:“你不是林羽。”
他所认识的林羽,早已在无尽的幻术折磨下,精神崩溃,意识沦陷。
那个弟弟,看他的眼神里只有憎恨、恐惧与毁灭欲。
而眼前这个,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他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
林羽闻言,竟是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涩。
“我比你想象的更像林羽——或者说,我才是你记忆中最真实的我。”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轰然变幻!
血色天空与荒原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曾经在宇智波族地共同生活过的庭院。
年少的林羽站在樱花树下,脸上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挑衅。
“哥哥,你的火遁永远都那么精准,那么完美,就像父亲为你规划好的人生一样,无趣至极!”
这是林羽叛逆的开始。
鼬曾以为,那是弟弟对自身天赋的过度自信,是对兄长光环的嫉妒。
但此刻,在这片由“林羽”主导的幻术世界里,鼬的视角被强行拉高,他看到了那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在林羽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他的眼角余光,正死死盯着庭院外一个一闪而过的、戴着面具的“根”部忍者。
画面再次切换。
深夜的训练场,林羽在一次对练中故意露出破绽,被鼬一脚踹飞,狼狈地撞在树上。
他捂着胸口,嘴角溢出鲜血,却低声呢喃:“……太快了……你的眼睛……看得太清楚了……”
鼬当时只当是弟弟的不甘。
可现在,那句话在耳边重放,每一个字都变得无比清晰——那根本不是抱怨,而是提醒!
紧接着,最让鼬心碎的一幕出现了。
那是在林羽彻底“失控”,被他用月读镇压之前。
林羽的身体被诡异的黑色纹路覆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却在意识彻底昏迷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微动,无声地对他说出了那句——“别……信……你……看……到……的……”
过去的一幕幕,如同被精心剪辑过的影片,以一个全新的、冷酷的旁观者角度,在鼬的面前疯狂上演。
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万花筒写轮眼中的风车图案剧烈颤动,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真相”,在这些被重新拼接的“证据”面前,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为什么?
为什么林羽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失误”,而那些失误的结果,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潜在的危机?
为什么他在最危险的任务中,总是不顾一切地冲在自己身前,看似鲁莽,却每一次都挡下了最致命的攻击?
为什么他在自己的幻术中,留下了那么多看似癫狂,实则充满了暗示与引导的“破绽”?
“你开始怀疑了,对吗,哥?”
林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鼬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他看着鼬眼中不断挣扎的光芒,缓缓抬起手。
“因为,从始至终,我的敌人,和你的敌人,都不是彼此。”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幻术空间再度扭曲。
这一次,不再是记忆的重现,而是一个更加恐怖、更加匪夷所思的景象。
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由纯粹的阴影和混乱线条构成的意志投影,出现在这片空间的顶端。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宇宙中最深沉的恶意与窥探欲的集合体。
无数道纤细却坚韧的黑色丝线从那阴影中垂下,如同操纵木偶的丝线,精准地连接在一个虚幻的“林羽”身体上。
鼬看到,那意志投影如何通过丝线,强行扭曲林羽的动作,篡改他的忍术,甚至……侵蚀他的思想。
他看到“林羽”在丝线的操控下,面目狰狞地攻击同伴,眼神深处却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我把它称为‘观测者’。”林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刻骨的疲惫,“它寄生在我的精神世界里,试图将我变成它在现实世界的傀儡。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它的监视之下。”
“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因为一旦说出口,它就会察觉。我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清醒,否则它会立刻夺走我身体的全部控制权。我只能用最愚蠢、最疯狂的方式,给你留下线索。”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在演戏……一场连你都必须相信的戏。因为只有你的月读,你的万花筒,才能在彻底重创我的同时,暂时隔绝它的感知,让我有机会将这最核心的‘真实’,藏进你瞳术的最深处。”
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背负着一切,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却从未想过,他的弟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一场更加孤独、更加绝望的战争。
那不是背叛,而是用生命在演的一场双簧。
那不是疯狂,而是用灵魂在守护的最后清醒。
幻术世界开始剧烈地摇晃,似乎即将崩溃。
漆黑的太阳上出现了裂纹,血色的天空正在剥落。
“我的时间不多了,哥。”林羽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急切地向前一步,伸出那只同样变得虚幻的手,轻轻点向鼬的左眼。
“当你真正需要面对那个‘命运’的时候,你会明白,我不是背叛者,而是……守护者。”
一抹冰凉的触感从鼬的眼瞳传来。
一道由无数银色微光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符印,如同镜面碎片般,瞬间烙印在了他猩红的万花筒风车图案之上,随即隐没不见。
“这是‘镜像符印’……是我意志最后的备份。它会让你……看到真正的……”
林羽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月读世界彻底崩塌,化作亿万光点消散。
宇智波鼬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背脊。
他依然单膝跪在边境的密林里,周围是冰冷的尸体和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但左眼中那股清晰无比的、异样的感觉,以及脑海中回荡的每一句话,都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他缓缓站起身,抬手摘下了脸上的暗部面具。
面具下,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决然。
他眼中的三勾玉缓缓转动,最终定格为那妖异而强大的万花筒形态。
只是这一次,万花筒的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镜子般的清冷光辉。
真相的轮廓,已然在他心中撕开了一道狰狞的缺口。
他的弟弟,林羽,此刻正被囚禁在木叶最深处的禁闭室里,被当成一个彻底失控、极度危险的疯子。
而那个名为“观测者”的东西,在失去了自己的“欺骗”后,又会对林羽做什么?
鼬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紧迫感和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心中疯狂积蓄。
他不知道那道“镜像符印”究竟有何作用,更不知道林羽那脆弱的意志,还能在那样的囚笼中支撑多久。
他只知道,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