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成的提议得到了默认,他当即从储物戒中取出玉案、蒲团,以及数坛珍稀灵酒和诸多灵果佳肴,动作娴熟,显然早有准备。很快,一个临时的露天宴席便在这清幽山谷中布置妥当。
五人围案而坐,气氛依旧微妙。
刘立成作为东道主,率先举杯:“今日良辰,群英荟萃,实乃难得缘分。刘某先敬诸位一杯,愿我等此番东域之行,皆能有所获,大道同行!”
说罢,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
赢鑫、谢天宇亦举杯示意,浅尝辄止。吕修缘则是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抱起一坛名为“烈焰焚心”的烈酒,拍开泥封,仰头便灌了一大口,哈出一口带着火灵气的酒气,赞道:“好酒!够劲!比醉仙居的也不差!”
唯有郑阳,依旧臭着一张脸,没有动面前的酒杯,赤红的眸子在赢鑫和谢天宇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挑选先对哪个下手。
刘立成见状,也不勉强,自顾自地斟满酒,看向吕修缘,笑道:“久闻西域佛门戒律森严,没想到佛子竟是如此……率性之人,当真令我等着实意外。”
吕修缘正撕下一只肥美的烤灵鹤腿,闻言嘿嘿一笑,油光满面地说道:“刘施主着相了。佛在哪里?在庙堂之上,还是在酒肉之中?心中有佛,万物皆佛。心中无佛,持戒亦是魔。贫僧不过是顺着本心而行,率性而为,有何不可?”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模样,哪有一丝一毫得道高僧的影子,分明就是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俗家汉子。
一直憋着火的郑阳,本来对这不僧不俗的吕修缘也颇为不屑,但听着他这番歪理,看着他这毫不做作的吃相,赤红的眸子中反而闪过一丝异色。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吓了众人一跳。
“说得好!”
郑阳指着吕修缘,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并非敌意的表情,反而带着一种发现“同道中人”的兴奋:“好一个‘顺着本心而行’!好一个‘率性而为’!死秃……咳咳,吕修缘是吧?我靠!原来你他妈的是个酒色和尚!够直接!够痛快!对我胃口!”
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刘立成和赢鑫都愣了一下。谢天宇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郑阳一眼。
吕修缘也被郑阳这反应弄得一怔,随即抹了把嘴上的油,哈哈大笑道:“郑施主果然是性情中人!什么和尚不和尚,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来,为你这句‘对我胃口’,当浮一大白!”
说着,他举起那坛烈酒,向郑阳示意。
郑阳见状,心中那点因为谢天宇和赢鑫而产生的憋闷,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竟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是笑容的表情,一把抓起自己面前那坛一直没动的“烈焰焚心”,豪气道:“好!就冲你这句话,老子今天跟你喝!”
嘭!
两只酒坛在空中重重一碰,两人同时仰头,咕咚咕咚地狂饮起来,酒液顺着嘴角流淌,浸湿了衣襟也毫不在意。
这一幕,看得刘立成眼角微抽,赢鑫也是面露讶然。这两位,一个魔道圣子,一个佛门佛子,画风竟然如此诡异地……和谐起来了?
谢天宇则是微微蹙眉,似乎对这般喧闹有些不适,但并未多言。
很快,一坛烈酒下肚,郑阳和吕修缘脸上都泛起红晕,气息也粗重了几分。酒精作用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热络。
“吕秃……吕兄!”郑阳勾着吕修缘的肩膀,虽然称呼还是有点别扭,但语气亲热了不少,“你说你看,那些整天把清规戒律挂在嘴边的秃驴,还有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伪君子,活着累不累?哪有我们这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来得痛快!”
吕修缘也是酒意上涌,打了个酒嗝,附和道:“郑兄所言极是!人生在世,草木一秋,若不能率性而为,畅快平生,与那庙里的泥塑木雕有何区别?佛曰,众生平等,酒肉是空,美色亦是空,既然都是空,那吃吃喝喝,看看美人,又有何妨?只要本心不乱,便是修行!”
“对对对!本心不乱!”郑阳用力拍着吕修缘的后背,震得他一阵咳嗽,“老子杀人,是因为他们该死!老子想打架,是因为手痒!这就是老子的本心!那些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家伙,看着就恶心!”
“阿弥陀佛,郑兄杀性虽重,却也是真性情,比那些口蜜腹剑之辈,强上太多!”吕修缘竖起大拇指,一脸“我懂你”的表情。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从批判虚伪正道,到交流各地美食美酒,再到点评路上见过的仙子妖女,简直相见恨晚,勾肩搭背,俨然一副多年老友的模样。
刘立成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意是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这几位的深浅,顺便看看能否引导一下局势,没想到最先“结盟”的,反而是最不可能的魔子与佛子。
赢鑫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这吕修缘当真是个妙人,而这郑阳,虽然狂傲嗜杀,但确实如刘立成所说,坏得“光明磊落”,比起某些伪君子,反而更容易应对。
只有谢天宇,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只是偶尔目光会掠过赢鑫和刘立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山谷内,气氛因郑阳和吕修缘这对“酒肉知己”而变得热闹起来。原本的五方对峙,悄然演变成了更加复杂的局面。
而这场临时起意的聚会,也因为这意外的插曲,朝着无人预料的方向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