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两点。
姜小葵睁眼，嘴里最后一点冷饼刚咽下去，喉咙干得发紧。她没说话，只把右手往地上一按，指尖沾了点湿泥，在掌心画了个三角——这是她和两个弟子定好的暗号：计划有变。
弟子甲猛地从墙角坐直，差点撞到柴堆。他看见姜小葵的眼神，立刻压低声音：“提前了？”
“半刻。”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们不按常理换岗，说明有人起了疑心。”
弟子乙缩在角落，手一直摸着腰间的短刀：“那还进不进？”
“当然进。”她一边说，一边从锅铲尾部拧开一个小盖子，倒出些暗红色的粉末，“但得改路子。”
她把粉末分给两人，让他们抹在鞋底。“这东西能遮气息，走的时候别踩水坑，会留印。”
说完，她走到后墙边，掏出一小块布点燃扔进早就堆好的柴堆里。火苗起初很小，但几息之后，木头发出“噼啪”一声脆响，像是内部被烧空了。
“滞燃粉起作用了。”她说，“那边一塌，主殿守卫肯定过去看。”
果然，不到半盏茶工夫，远处传来喊声：“后库房着火了！快去救人！”
人声杂乱起来，脚步声往西边跑。姜小葵立刻抬手一指地窖方向：“走排水渠，我先探路。”
她钻进那个铁栅缝隙，身子贴着泥壁往前挪。通道比昨晚更滑，她左手撑地时碰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闻着有点腥。她没停，只把手指在墙上蹭了两下。
拐过第二个弯，头顶通风口亮着微光。她抬头一看，铁栅被人焊死了，边上还绕了根红线。
“机关连着铃。”她回头对后面两人打手势，“不能硬撬。”
弟子乙急了：“那咋办？总不能在这等死吧？”
姜小葵没答话，而是抽出锅铲，在墙上刮下一坨泥，又从怀里抓了把盐粒，混在一起搓成糊状。她把手伸上去，把泥糊涂在油灯的铜座上，然后用指甲轻轻一弹灯芯。
火光晃了一下，映在对面墙上，正好挡住机关眼的视线。
“走！”她低喝一声。
三人一个接一个爬上通风口平台。姜小葵让弟子乙站在门外，学着灰袍人的咳嗽声，咳了两声，又拖着脚走了几步。
里面传来锁链响动，一道门缓缓开启。一个灰袍人探出头来，左右张望。
就在他踏出门槛的一瞬，姜小葵闪身进去，锅铲柄狠狠砸在他后颈。那人闷哼一声，直接倒地。
地窖不大，中央是那口黑鼎，七颗红晶石转得越来越快，雾气已经不是淡淡飘散，而是像绳子一样缠绕上升。墙上地图的红线开始发烫，十一处村子的符号一个个亮起。
“它在预热。”弟子甲声音发抖，“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姜小葵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银针，针尖刻着细小符文。她蹲在地上，准备切断连接晶石的符线。
可她刚划断第一根，鼎身突然震动，红光暴涨。地面裂开几道缝，血色纹路迅速蔓延，把她围在中间。
“糟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阵法反锁了圣体气息。”
弟子乙慌了：“那怎么办？不能碰它了？”
“能碰，但得骗它。”她把锅铲插进地缝，铲尖蘸了自己手腕渗出的血，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了个“漏”字。
红光微微一顿。
“虚引诀。”她说，“让它以为能量在往外流，就不会立刻引爆。”
弟子甲看着那些血字，忽然想到什么：“你说要烧布条……现在可以吗？”
“烧。”她点头，“挂在炭盆边上，让它烧得慢点。”
弟子甲照做。染血的布条刚搭上火盆，火焰猛地蹿高，火光里竟浮出一张扭曲的脸，像是在笑。
外面立刻传来脚步声：“谁在那里？”
“没事！”姜小葵用沙哑的声音回，“是我，老李，来看看火够不够。”
脚步声停了几息，又退了回去。
她松了口气，继续割第二根符线。咔嚓一声，第二根断了。第三根刚碰到，头顶铜管突然喷出一股红雾，打在墙上，幻影浮现——十一村的百姓全跪在地上，眼睛发直，嘴里反复念着：“服从……服从……”
“开始了。”弟子乙咬牙，“他们在被控制。”
姜小葵加快动作，银针划向第三根线。就在即将割断的瞬间，一道寒风从背后袭来。
她本能想躲，但右腕伤口撕裂，动作慢了半拍。
骨刀贴着她脖子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她整个人被踹到墙边，锅铲脱手飞出，撞在鼎上发出“当”的一声。
一个高大人影站在门口，独眼泛着青光，手里掐着弟子乙的脖子，把他提在半空。
“圣女亲临？”那人冷笑，声音像砂纸磨铁，“我还以为是个小贼。”
姜小葵靠着墙慢慢站起来，没去捡锅铲。她左手悄悄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块青铜碎片。它在发烫，像是要碎了。
但她没动。
外面风大了起来，吹得铁片叮当响。地窖里的红雾越聚越浓，幻影越来越多，连弟子甲也开始眼神恍惚。
敌人首领一步步走近，骨刀指向她眉心：“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
她抬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骨刀离她额头只剩一寸。
她的右脚，轻轻跺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