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棱部落的警惕像淬了冰的长矛,透着能扎进骨头的寒意。
村民们握着镶冰棱的长矛,矛尖泛着冷冽的光,眼神比雪域的寒风更锐利,死死锁着林风和艾拉,仿佛在掂量这两个外乡人够不够格当猎物。直到雪影狐首领颠颠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为首老者的裤腿,老者紧绷的下颌才缓缓松开,眼里的戒备像融雪般消了些。
外乡人,你们是跟着雪影来的?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像冰棱磨过岩石,带着岁月刻下的粗糙。他眉毛胡须上结着细密的白霜,皮肤是长期被寒风啃噬的暗红,腰间挂着块冰雕狐狸图腾,爪牙锋利,眼神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冰里跳出来。
我们在冰湖撞见被影核碎片困住的雪影狐,出手救了它们。林风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目光却扫过村民们的脚踝——那里都缠着厚厚的布条,隐约有冰蓝色的印记在布料下蠕动,像冻僵的小蛇,部落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者的眼神暗了暗,像被乌云罩住的星子。他挥了挥手,村民们的长矛地收了回去:进来说。我是冰棱部落的族长,冰石。
冰棱部落的冰屋比看上去暖和得多。墙壁夹层里填着干燥的苔藓,像层软乎乎的棉被,把外界的寒气挡得严严实实。中央火塘燃着松脂木柴,火焰跳着,映得四周冰壁泛着橘红的光,连空气里都飘着松脂的暖香。火上架着陶罐,里面煮着雪水,飘着几片墨绿色的叶子,熬出清苦的香气,倒让人心头一清。
耐寒草,煮水喝能抵一阵子冰蚀。冰石给他们各倒了一碗,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层薄油光,三个月前,湖里开始冒奇怪的冰碴,沾到皮肤就冻伤,还会慢慢爬,像有活物在肉里钻。他卷起裤腿,脚踝处果然有块冰蓝色印记,形状像条蜷着的小蛇,鳞片纹路都清晰可见,部落里已经有十几个年轻人被这冰蚀毒缠上,现在都躺那儿昏迷不醒。
艾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印记,指尖瞬间传来刺骨的凉,她眉头拧成个疙瘩:这不是普通冻伤,里面裹着影阁的气息,跟万灵窟的影核碎片很像,就是淡了些,像被掺了水的毒液。
冰石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炸开一丝震惊:你们知道影阁?
我们端了他们的万灵窟,但有碎片散到了雪域。林风把冰湖的事说给冰石听,包括影核碎片怎么控制雪影狐,冰湖的碎片已经清了,但部落的冰蚀毒......恐怕另有源头。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村民慌慌张张撞进来,兽皮斗篷上还沾着雪粒,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族长!阿木他......他身上的冰蚀毒爬上来了!
冰石手里的木碗晃了下,差点脱手。他猛地起身:去看看!
林风和艾拉跟着冲到部落边缘的冰屋。屋里躺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白得像冰面,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裹着三层兽皮,却还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牙齿打颤。裸露的手臂上,冰蓝色的印记已经爬到了手肘,像结冰的血管,在惨白的皮肤上拧成狰狞的网,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昨天还能跟我说话,今早一睁眼就昏迷了。少年的母亲用冻裂的手背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族里的草药都试遍了,没用!这冰蚀毒像活的一样往心脏钻,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艾拉握住少年的手腕,闭上眼睛,眉心微微颤动——她在集中精神,跟少年体内残存的食灵气息搭话。片刻后她睁开眼,脸色凝重得像结了冰:他的生机正被冰蚀毒啃噬。那毒里藏着影阁的邪术,能模仿食灵的波动,骗身体以为该了,其实是在催着它枯萎,就像被糊弄的种子,大冬天硬要发芽。
能解不?冰石急问,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抖。
普通草药没用,得有净化力的食灵帮忙。艾拉看向林风,眼神复杂,你的厨师刀和赤晶珠或许能试试,但他生机太弱,强行净化可能......会让他垮得更快。
我试试。林风掏出赤晶珠,温热的红光在掌心亮起来,像颗小小的太阳。他把珠子贴在少年的冰蚀毒印记上,又抽出厨师刀,让刀身的金光像层薄纱,轻轻盖在印记上。
金光和红光缠成张细密的网,冰蓝色的印记突然剧烈闪烁,像在挣扎。少年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渗出冷汗,把鬓发都浸湿了。印记上的冰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却在退到手腕时猛地停住,反倒像被捏紧的海绵,变得更加浓郁。
不行,它往深处钻了!艾拉惊呼,眼看着那团冰蓝顺着血管的方向,朝着少年心脏爬去。
林风立刻收了力量,少年的呼吸弱得像风中残烛。他盯着那团顽固的冰蓝,突然想起冰湖底的影核碎片:这毒在找更强的宿主,恐怕跟部落附近的某个原生食灵有关,它想借冰蚀毒靠近那个食灵。
冰石的脸地沉了,嘴唇抿成条直线:你是说......冰脉灵?
冰脉灵是冰棱部落的守护神,藏在部落后方的冰脉深处。它能净化冰雪,滋养部落的水源,正是靠它,冰棱部落才能在这能冻裂石头的雪域活下去。冰石说,三个月前冰蚀毒刚冒头时,冰脉的水就变浑了,原本莹白剔透的冰脉也染上了层灰蓝色,像蒙了层洗不掉的污垢。
带我们去冰脉看看。林风站起身,赤晶珠还残留着冰蚀毒的阴冷,让他指尖发麻,源头肯定在那儿。
冰脉藏在一座巨大的冰山下,入口是道天然冰缝,刚够两人并排走。里面飘着白蒙蒙的雾气,寒气比外面重了十倍不止,吸进肺里像吞了把冰碴,刺得喉咙火辣辣地疼。冰石递给他们两根镶冰棱的火把:这是冰脉灵凝结的冰棱,能驱寒气,还能照出暗处的冰蚀毒——被冰棱光照到的地方,那毒会显形。
冰脉里头像座晶莹的宫殿。冰柱林立,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像展翅欲飞的雪鹰,有的像盘腿静坐的巨人,还有的像串起来的冰葡萄,看着就清凉。顶端挂着冰钟乳,水滴顺着乳尖落下,砸在冰面上,清脆的响声在冰脉里荡开,层层叠叠的回音像在唱歌。但仔细瞧,冰柱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里面渗着灰蓝色的液体,正是冰蚀毒,在冰棱火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往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开阔,出现个巨大的冰窟。窟顶高得望不见头,怕有几十丈,悬着些巨大的冰吊灯,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把整个冰窟照得像浸在水里。窟中央立着根三人合抱的巨大冰柱,柱体通透得像水晶,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淡蓝色的光在流动——那是冰脉灵的核心,像颗不停跳动的心脏,温柔又有力。
可此刻,冰柱表面爬满了灰蓝色的纹路,像张巨大的网,把核心的光芒锁得死死的。纹路里还能看到细小的冰蚀毒在动,像一条条小蛇,正一点点啃噬核心的光芒,让原本纯净的蓝光变得越来越暗,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果然在这儿!林风握紧厨师刀,刀身因兴奋而微微震颤,影阁的碎片没彻底散,它们聚在冰脉灵周围,靠啃它的力量活着,再顺着水流把冰蚀毒撒到部落,让整个部落都成它们的养料!
话音刚落,冰柱突然地颤了下,灰蓝色的纹路猛地暴涨,从冰柱里钻出无数条冰蓝色的小蛇,跟之前少年身上的冰蚀毒长得一模一样,张着嘴露出细小的獠牙,吐着信子,朝他们扑过来。
小心!这是影核碎片聚成的冰蚀蛇艾拉大喊着,同时吹响了骨哨。雪影狐首领带着几只雪影狐从冰缝里窜出来,动作快得像闪电,用毛茸茸的身子去撞冰蚀蛇。雪白色的皮毛撞上冰蓝色的蛇身,爆出细碎的冰花,散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钻。
林风和冰石并肩抵挡。厨师刀的金光劈在冰蚀蛇身上,能暂时把它们斩成两段,可断口处很快又凝结出新的蛇身,跟砍不尽的韭菜似的。冰石的冰棱长矛虽能刺穿蛇身,却杀不死它们,反而被冰蚀毒缠上,矛尖渐渐蒙上灰蓝色,变得越来越沉,握着都费劲。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冰石的手臂被蛇尾扫了下,立刻浮起冰蚀印记。他咬牙后退,赶紧用耐寒草汁抹在伤口上,得把冰柱上的纹路弄掉,放出冰脉灵!
林风看向冰柱顶端,那里的纹路最密,颜色也最深,显然是能量的源头。他猛地把赤晶珠抛给艾拉:护住冰石和雪影狐!
艾拉稳稳接住珠子,立刻把红光扩开,织成道半圆形的屏障。冰蚀蛇一靠近,就被红光灼得响,像扔进热油里的冰碴,纷纷后退。林风借着屏障掩护,踩着冰柱上的凸起,像壁虎似的往顶端爬。冰蚀蛇们立刻调转方向,像道蓝色的瀑布从冰柱上倾泻而下,挡住他的路。
他挥刀斩断缠向脚踝的蛇群,刀身的金光和冰棱火把的光缠在一起,在冰柱上留下道道金色的痕。那些痕迹经过的地方,灰蓝色纹路会暂时消退,露出冰柱原本的莹白。爬到顶端时,他发现纹路中心嵌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片,正是影核的残片,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灰蓝色的能量,滋养着整个冰蚀网络。
就是这东西!林风把厨师刀狠狠插进碎片和冰柱的缝里,刀身的金光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像轮小太阳,顺着纹路迅速蔓延开。
冰蚀蛇发出凄厉的嘶鸣,身体在金光里一点点融化,纷纷化成冰碴往下掉。冰柱上的灰蓝色纹路寸寸断裂,被金光净化成莹白的冰,恢复了原本的剔透。最后一道纹路消失时,冰柱中央的淡蓝色光芒猛地炸开,冲出冰柱,化作道巨大的冰蓝光带,席卷了整个冰窟。
光带掠过的地方,剩下的冰蚀蛇彻底散了,冰石手臂上的印记也像被太阳晒化的雪,慢慢消了。冰脉灵的光芒裹着整个冰窟,原本浑浊的水流变得清澈见底,水滴落在冰面上,发出悦耳的声响,像在唱歌。
林风从冰柱顶端跳下来,落地时腿一软,被艾拉赶紧扶住。他望着冰柱里重新变得纯净的冰脉灵核心,那淡蓝色的光温柔又有力,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一下子垮了下来。
回到部落时,昏迷的少年已经醒了,正小口喝着耐寒草汤,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冰石让族人端来烤得金黄的雪兔肉,外皮酥得掉渣,里面的肉汁饱满,咬一口能烫得人直哈气,却香得舍不得松嘴。还有用耐寒草和冰脉灵泉水煮的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口下去,从喉咙暖到肚子,把冰窟里沾的寒气都驱散了。
冰脉灵说,雪域深处的冰原裂谷还有更强的影核碎片,那儿的冰蚀毒更浓,已经结成毒巢了。艾拉转述着冰脉灵传递的信息,眼神凝重,它还说,影阁好像在找雪域之心,是种能冻结万物的原生食灵,据说藏在裂谷最深处的冰缝里。
林风看向冰原裂谷的方向,那里的雪山被厚厚的云裹着,隐约能看到裂开的缝,像大地被冻裂的伤疤,透着股不祥的气。
看来得去裂谷一趟。他擦了擦厨师刀上的冰碴,刀身的金光在火光下跳着,像跃动的火苗,不能让影阁的阴谋在雪域得逞。
冰石放下碗,粗糙的手掌在膝上攥成拳头,眼神坚定:我让部落最熟裂谷的猎手跟你们去。那小子从小在裂谷边长大,知道哪能避开冰蚀毒的源头,还能找到最安全的路。
雪影狐首领蹭了蹭林风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呜声,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显然也想跟着去,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夜色渐深,冰棱部落的冰屋里,火塘的木柴响着,火星不时溅起来,在冰壁上投下跳动的影子。林风望着窗外雪域的星空,星星比森林里亮得多,密得多,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冰,闪着清冷的光。他知道,冰棱下的阴影虽暂时退了,但裂谷深处的危险,才刚露出尖牙,等着他们的,是更难闯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