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风暴终于平息。
“摇篮”的核心控制室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蹂躏过。
墙壁焦黑,控制台大部分化为废铁,中央那庞大的圆柱形核心装置只剩下一个扭曲的、冒着青烟的基座,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和金属熔化的味道,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属于系统的猩红与暴戾能量,已经彻底消失无踪。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废墟。
角落里,谢予安和他带来的“基金会”队员挣扎着从掩体后爬出来,人人带伤,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与茫然。他们看着中央那片区域,眼神中充满了畏惧,再也生不起丝毫“收割”的念头。系统的毁灭,意味着他们任务的彻底失败,也意味着“基金会”在此地的布局被连根拔起。
周彦珩缓缓从另一处相对完好的角落走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能量风暴的中心。
在那里,乳白色的光芒已经消散大半,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
谢予琛安静地躺在地上,依旧昏迷着,但脸色不再是之前的死灰与痛苦扭曲,而是呈现出一种久违的、近乎安宁的苍白。他周身那令人不安的混乱能量波动彻底消失了,虽然虚弱,却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缠绕他十几年的系统枷锁,终于被打破。
而在谢予琛的身边……
周彦珩的瞳孔猛地一缩,快步上前。
我躺在谢予琛的身旁,双眼紧闭,脸色比他还要苍白,几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随时会消散。我的身体周围,最后一丝乳白色的光芒如同眷恋不舍的萤火,萦绕不散,维持着我最后一线生机。
我成功了。
以“钥匙”的身份,引导了“终焉”协议,摧毁了系统核心,净化了那狂暴的能量,也将谢予琛从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但代价是……我自身承载了绝大部分的能量冲击与净化负荷。母亲遗留的力量几乎耗尽,而我刚刚觉醒的、作为“钥匙”的本源,也在这场终极的仪式中近乎枯竭。
周彦珩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探向我的颈动脉,感受到那微弱到极致的跳动时,他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他看着我毫无生气的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敬佩,有痛惜,还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承诺得以履行的释然。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将我抱起。
“别碰她。”
一个虚弱却异常冰冷的声音响起。
周彦珩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去。
只见谢予琛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尽管虚弱得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那双看向周彦珩的眼睛,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冰冷,甚至更添了几分历经生死后的沉淀与警告。
“她需要立刻治疗。”周彦珩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知道。”谢予琛的声音沙哑,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挡在了我与周彦珩之间,尽管他自己也摇摇欲坠。他低头看向昏迷的我,那冰冷的目光在触及我脸庞的瞬间,融化成了无法掩饰的、深可见骨的痛楚与……一种沉重的、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微地、仿佛触碰易碎珍宝般,拂开我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发丝。
“……我会带她走。”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周彦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里的事情,还没完。‘基金会’不会善罢甘休。”
周彦珩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做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外面的麻烦,我会处理。算是……履行最后的承诺。”
他没有再坚持,目光在我和谢予琛身上停留了一瞬,转身,朝着出口走去,开始清理现场,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多麻烦。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
谢予琛不再看他。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我小心翼翼地、打横抱了起来。他的手臂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但环抱的姿势却异常稳固。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艰难地踏过满地的狼藉,朝着控制室外走去。不再回头看那片埋葬了母亲、也终结了系统的废墟。
阳光,从未知的通风口缝隙中艰难地透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柱,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也轻轻洒在我苍白沉睡的脸上。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系统已毁,威胁暂除。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
“基金会”的阴影依旧笼罩。
谢予琛的灵魂需要漫长的恢复。
而我,这把耗尽力量、陷入沉睡的“钥匙”,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谢予琛抱着我,走入那微弱的光明中,走入未知的、但必将由我们亲手开创的明天。
他的脚步缓慢而坚定。
如同守护着整个世界。
(第五十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