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尼怀斯那双金色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靡思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对那扇奇异拱门的好奇,以及……深藏在好奇之下的一丝冷静与算计。
她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因为这神迹般的造物而彻底失神,也没有因为这极致的偏爱而立刻投入他的怀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伸出的手,然后,微微偏了一下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在说:“这就是你的全世界?”
这小小的停顿,和那近乎审视的眼神,让潘尼怀斯感到了一种比品尝恐惧更强烈的愉悦。她没有被吓倒,也没有被冲昏头脑。她在评估,在思考,在衡量。这种冷静,在这种超自然的、绝对的力量展示面前,显得如此……可爱,又如此的……美味。
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手依旧稳定地停在半空中,充满了耐心,像一位等待着公主回应邀请的完美骑士。
他知道,她会进来的。因为好奇心是人类最原始的驱动力之一。而他,刚刚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宇宙的门。
她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没有立刻去握住他等待的手,而是伸向了那扇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黑色晶石拱门。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孩子气般的试探,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凉而光滑的门框。
触感很奇特,不像石头,更像某种致密的、温润的玉石。指尖传来的感觉并非全然的冰冷,而是在那冰冷的核心之下,蕴含着一种稳定而浩瀚的、如同星辰运转般的能量脉动。
原来,这就是他的力量的质感吗?
这个念头在靡思心中一闪而过。她收回手,目光终于落回潘尼怀斯伸出的手上。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用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将她与现实世界彻底隔绝,让她沉溺其中,成为他笼中的金丝雀。
但她也知道,这扇门,同样是她计划中最好的舞台。
一场完美的“失踪”大戏,即将上演。而她那些可爱的朋友们,将是这场戏最重要的观众。
于是,她不再犹豫。她将自己柔软的手,轻轻地放进了他宽大而冰凉的掌心。
在他握住她手掌的那一刻,潘尼怀斯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几乎没有丝毫的颤抖。那份镇定,让他眼底的金光更盛。他轻轻收拢手指,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中,然后用一种温柔而不容抗拒的力度,引领着她,一步踏入了那片被永恒暮色笼罩的庭院。
穿过拱门的感觉,就像从温水步入凉爽的丝绸之中。没有强光,没有嘈杂,现实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在外。靡思的脚下不再是熟悉的木质地板,而是一种柔软得不可思议的、仿佛踩在云层间的银色苔藓。
空气中那股清甜而静谧的香气更加浓郁了,带着一丝凉意,吸入肺中,仿佛能洗去所有的疲惫与不安。
“喜欢吗?”
潘尼怀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悦耳,与这片空间的静谧完美融合。他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牵着她,缓缓地向庭院中央那棵流淌着光芒的银色巨树走去。
“这里的每一片叶子,每一粒沙,都是为你而生的。”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创造者独有的、不加掩饰的骄傲,“这里没有时间流逝,没有日夜更替。只有永恒的黄昏,与永恒的平静。”
他们走到了湖边。湖水清澈见底,湖底铺满了散发着柔光的白色卵石。没有鱼,没有任何活物,只有湖水自身在无风的状态下,荡漾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湖面倒映着那棵巨大的银树,以及天上那轮永远不会落下的、暗金色的“太阳”——那其实只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恒定光与热的能量核心。
“这里不会有亨利·鲍尔斯那样的蠢货来打扰你。”潘尼怀斯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也不会有那些……自以为是在‘保护’你,却只会给你带来困惑和疏离的‘朋友’。”
他的话语温柔如情人,内容却冰冷刻骨。他正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否定她过去世界里的一切联系,并将自己构建的这个华丽囚笼,定义为唯一的“庇护所”。
“在这里,你只需要看着我。你的世界里,也只需要有我。”他微微俯身,金色的眼眸与她平视,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浓烈到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不好吗?”
靡思没有回答他最后那个问题。她只是仰着头,安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冰凉的指腹在自己脸上流连。她的目光扫过他身后那片美得不似凡尘的景色——流光的银树,无波的湖泊,永恒的暮色。
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幅画。一幅……没有生命气息的画。
再美,也是一座坟墓。
她的心底一片清明。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她已经“失踪”了。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她的朋友们发现这一点,等待他们因此而焦急、恐慌,最终……向她坦白一切。
她知道,对着眼前这个自大的邪神,任何直接的反抗都是徒劳的。顺从,才是最好的武器。
于是,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颤动,露出了一个近乎羞涩的、依赖的表情。她主动向他靠近了半步,另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抚摸自己脸颊的那只手的手腕。
这个顺从的、亲昵的动作,让潘尼怀斯眼中的占有欲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靡思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爱的担忧,“他们会……担心我的,对吗?我的……朋友们。”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出“朋友们”这个词,仿佛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已经变得有些遥远和陌生。
她在赌。赌他对她的这份“独占之爱”,是否会延伸到愿意为她消除“后顾之忧”。
听到这个问题,潘尼怀斯愣了一下,随即,他脸上绽开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灿烂至极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赞许,仿佛一个老师在嘉奖自己最聪明的学生,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当然。”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当然会担心你。他们会发疯一样地找你。他们会因为你的消失而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缓缓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充满戏剧性的语调在她耳边低语:
“而那……我亲爱的小靡思。那将会是……我们这场大戏的,第一个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