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森林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屋顶上。靡思静静地站在窗前,单薄的睡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仿佛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像。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额头,那里光滑依旧,没有任何异样的触感,但一种无形的连接感却像幽灵般盘踞在她的感知深处。她平静地凝视着那片黑暗,眸光深邃,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进行无声的对弈。
是的,她在骗他。她才不要被他束缚留在两个人的世界,她有朋友们。虽然答应了,但是她需要找到办法,比如把亨利“封印”在自己体内。毕竟链接是双向的…….
“……冷。”
一个细微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靡思没有回头。威尔·拜尔斯不知何时也醒了,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的一角,身上裹着一条毯子,却依旧在瑟瑟发抖。他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地板上交错的木纹,眼神空洞。
“他又来了,是吗?”威尔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她寻求确认,“感觉……不一样了。更近了……也更……”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但这一次,那份恶意之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焦躁的、充满渴望的注视。而那注视的目标,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就在这间屋子里。
靡思缓缓转过身,走到沙发旁,安静地坐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威尔冰冷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像一个小小的热源,将一股安定的力量传递过去。
威尔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靡思平静的脸。他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却能感受到那份毋庸置疑的镇定。仿佛只要她在,那片无孔不入的阴影就无法靠近。
“别怕。”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足以驱散这黎明前最浓重的寒意。
天色微亮时,咖啡的香气和煎培根的滋滋声唤醒了木屋里的所有人。霍珀像一头进入战备状态的熊,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为大家准备了高热量的早餐。阿列克谢捧着一杯热可可,蜷缩在角落里,眼神惊恐地打量着这群奇怪的美国人。
“好了,都听着!”霍珀用叉子敲了敲盘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我们再过一遍计划。阿列克谢,”他看向那个俄国科学家,“你确定通风管道的终端,就在那个‘钥匙’房间的正上方?”
阿列克谢在罗宾的翻译下,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是的,是的!为了散热!那台机器……它会变得非常、非常热。”
“很好。”霍珀转向史蒂夫和达斯汀,“你们和罗宾、卢卡斯一组,‘独家新闻行动’。你们的任务是搞到钥匙卡和密码,然后制造足够大的混乱,把地面上的守卫引开。”
“放心吧,警长!”达斯汀拍着胸脯,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是专业的!”
史蒂夫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靡思。她正在小口地吃着煎蛋,仿佛在讨论的不是一场可能丧命的潜入行动,而是一次周末野餐的安排。
她一点都不怕吗? 史蒂夫的心揪紧了。昨天晚上……她看起来那么累。现在又要…… 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那杯牛奶推到了靡思手边。
靡思抬眼看了看他,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然后自然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第二组,”霍珀的声音继续响起,“我、乔伊斯,还有默里——如果我能找到那个混蛋的话——我们负责从外部接应,处理掉那个叫格里戈里的俄国终结者。”他看向靡思,“你和孩子们,还有Eleven,留在最安全的地方。Eleven需要保存体力。”
迈克立刻紧张起来:“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们的任务最重要,”靡思放下牛奶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你们是最后的防线。威尔是我们的‘雷达’,Eleven是我们的‘核武器’。而你们,”她环视着迈克和麦克斯,“要保护好他们两个。一旦我们失败,你们就是霍金斯最后的希望。”
她的话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原本只是旁观者的孩子们,提升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迈克和麦克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被赋予重任的严肃。
“酷,”麦克斯低声说,“最后的希望。听起来像d&d里的剧情。”
“比那可刺激多了。”卢卡斯从对讲机里传来声音,他已经在外面放哨了。
罗宾看着这一切,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史蒂夫,压低声音吐槽:“看到了吗,哈灵顿?那才是真正的女王。你的王国早就该禅位了。”
史蒂夫没有反驳,只是凝视着靡思,眼神里混杂着担忧、骄傲和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崇拜。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林间的空气清冷而潮湿。史蒂夫的宝马车和孩子们的自行车在小木屋前一字排开,像一支即将出征的杂牌军。
“都带好了吗?对讲机充满电了吗?”霍珀做着最后的检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洪亮。
“一切就绪,警长!”达斯汀兴奋地回答,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史蒂夫最后一次检查了他的钉棒,然后走向靡思。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这个拥抱很用力,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嘿,”靡思的声音在他胸口闷闷地响起,“别把我勒死,哈灵顿。我还得留着力气看你明天的电影呢。”
史蒂夫身体一僵,然后缓缓松开了她。他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清澈而认真。
“答应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定要小心。”
“你也是,史蒂夫。”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个吻很短暂,却像一个郑重的契约。周围的孩子们默契地移开视线,或吹着口哨假装看风景。罗宾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出发!”霍珀一声令下,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史蒂夫最后深深地看了靡思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驾驶座。引擎发出一声轰鸣,车轮卷起地上的落叶,载着“独家新闻行动”小队,驶向了通往星庭商场的林间小路。
从后视镜里,史蒂夫能看到靡思和霍珀一行人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晨雾和树影之中。他握紧了方向盘,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再是那个只在乎发型和派对的国王,他现在是一个战士,为了守护他刚刚拥有的、比整个王国都珍贵的东西而战。
————————小小番外————————
~国王陛下的作战日志~
【1985年7月7日,天气:有雾,心情:我的心也像起了大雾,但里面亮着灯塔】
08:00 Am:
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靡思。在早餐桌上,霍珀警长,一个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竟然在向她询问下一步计划。而她,只是平静地切着盘子里的煎蛋,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她说,威尔是“雷达”,Eleven是“核武器”,而我们是“最后的希望”。
*内心独白: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是保护“最后的希望”的保镖吗?不,我是保护女王的骑士。对,就是这样。*
罗宾又在旁边说风凉话,说我的王国亡了。她懂什么。我的王国不是亡了,是心甘情愿地并入了更强大的帝国。我,史蒂夫·“子民”·哈灵顿。听起来也不错。
08:30 Am:
她亲我了。在所有人面前。那感觉……比打赢一只demogorgon还要让我头晕目眩。她说让我小心。我当然会小心,我还没带她去看《回到未来》呢。我一定要回来,完好无损地回来。
为了她,也为了……那张已经买好的电影票。
好了,出发。哈灵顿骑士,为了你的女王,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