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冬雨,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更衬得夜晚寂静无边。何粥粥蜷缩在客房柔软的床榻里,却感觉像是躺在冰冷的针毡上。族叔严厉的警告和周浅偏执的眼神在她脑中交替闪现,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入眠。
就在她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时——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着,穿透雨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何粥粥浑身一僵,心脏骤然缩紧。这个时间,在这个公寓里,会敲她门的,只有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没有动,奢望着这只是错觉。
然而,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重了一些,带着一种隐忍的急促。
何粥粥咬紧下唇,最终还是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挪到门后。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轻轻打开了门。
门外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
周浅就站在那里。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被打湿后颜色深沉的白色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而此刻却显得有些紧绷的线条。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不断有水珠顺着俊朗却苍白的脸颊滑落。他显然没有打伞,就这样从雨中而来。
最让何粥粥心惊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深邃难测、总是带着冷静疏离的眼眸,此刻竟盈满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慌乱。像是迷途的困兽,在寻找唯一的救赎。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更显得那眼底的情绪真实而灼人。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带着湿重的气息。
何粥粥被他这副模样震住了,所有准备好的疏离和质问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周浅忽然上前一步,带着一身冰冷的湿意和浓烈的压迫感,不由分说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何粥粥猝不及防,脸颊被迫贴在他冰冷潮湿的衬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剧烈而紊乱的跳动,以及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冷杉香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息。
“别听他们的……”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颤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粥粥……别离开我。”
这句话,不像命令,不像宣告,更像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巨大恐慌的乞求。
何粥粥僵硬地被他抱着,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颤,能听到他声音里无法掩饰的脆弱。这还是那个在拍卖会上挥金如土、在商场上冷酷决断、在地下库强势禁锢她的周浅吗?
族叔的话言犹在耳,可此刻这个紧紧抱着她、仿佛她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的男人,却让她心中筑起的恐惧高墙,产生了第一道裂痕。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她的颈窝,冰凉刺骨,却奇异地浇灭了她心底的一部分寒意。
她该怎么办?
相信族叔关于危险血脉的警告?还是……相信此刻这个怀抱里,近乎卑微的乞求?
夜雨敲窗,怀抱冰冷而紧密。何粥粥僵在原地,第一次彻底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