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夏·林家村·农历六月廿四清晨)
依公!衣柜里头有动静!妹妹林漺踮着脚扒在爷爷林敬波的东厢房门框上,辫子上的红头绳随着她踮脚的动作一晃一晃。
林凛揉着困顿的眼睛从里屋出来,就瞧见爷爷正踮着脚够衣柜顶那个落了灰的檀木匣——匣子四角包着铜皮,边沿都磨出了包浆。
依波,干嘛呢?一大早又在折腾这老匣子!奶奶郑美娇举着竹扫帚清理堂厅垃圾,围裙口袋里还揣着一块没半干抹布,上回你说要拿它装花椒,结果藏完就忘咧!
爷爷林敬波的银链子怀表在晨光里晃悠,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檀木匣,一股陈年的中药香混着海腥味飘了出来——是太爷爷当年跑南洋时用的香料!匣底压着张泛黄的纸,爷爷的手指刚碰到纸角,那纸就一声自己展开了。
南洋秘宝?一只手拽着牙杯,牙杯里插着刚刚清洗好的牙膏牙刷,一只手扶了扶眼镜的林丕和。随意看了一眼他爸手边的纸张,镜片上还沾着昨儿画图纸的铅笔灰,依爸,这是啥时候的东西?
1937年的地图!爷爷的声音都抖了,你太爷爷当年从南洋回来,说是在火山口附近寻着月华草,顺手画的松林地形图!他指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瞧见没?这松林深处的山坳,就是咱村后头那片老松林!
林漺刚被妈妈擦洗好脸,就迫不及待的往阿白背上爬去,阿白脖子上的红布条被晨风吹得飘飘荡荡:依姐,那山坳里是不是藏着金子呀?
林凛凑过去看地图,只见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山路,还有个用三角符号标记的洞穴——洞穴旁边写着闽都方言小字:药泉根脉。
义公,表弟潘煋推了推圆框无镜片眼镜,眼角还留着没洗干净的眼屎。带着困顿哈了口气,捂了捂嘴:这洞穴会不会通到药泉底下?
妈妈曹浮光抱着被吵醒的林岽跟过来,嘴里念叨:莫不是要挖什么宝贝?咱家可能要去买锄头哇......
依煋央爷爷笑得眼角泛起泪花,这地图就是宝贝!你外太爷爷当年说,药泉的灵气是从松林山坳里的地下河引过来的——当年火山喷发,地下河改了道,药泉差点干涸,是他顺着这地图找到新水源嘞!
吃过早饭,林敬波家的一群小萝卜头跟着大人往村后松林走去。大夏天的,松树林里却凉飕飕的,松针落了一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妹妹林漺举着个破蒲扇,像个小导游似的走在前面:依姐,那洞穴是不是在那棵大松树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林凛一家老少果然瞧见棵两人合抱粗的马尾松——树根处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石头上刻着模糊的闽都方言:林氏奠基。爷爷用拐杖敲了敲洞口的石头:就是这儿!你太爷爷当年在这儿埋了个引水管道,把地下河的水引到药泉底下。
依公,林凛仰头看着她爷爷,那管道还在不?爷爷刚要说话,突然一声——他的拐杖头卡进了一个石头缝里!
依爸!!莫急!莫急!爸爸林丕和蹲下来帮忙,我瞧瞧能不能撬出来......话音未落,洞里突然传来的响声,像是有啥东西在震动!
快跑!地震咧!二叔林丕伟突然从后面窜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糊,我昨儿听郑家村的说,这松林底下有矿脉......他话没说完,洞里就飘出一股子清新的药香——是月华草的味道!
林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骑在阿白背上了:依姐,是药泉的香味!林凛趴在洞口往里瞧,只见洞里黑漆漆的,隐约可见条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小路尽头有个微微发光的洞穴——正是地图上标记的地方!
义公,表弟潘煋举着个手电筒(是从他爸潘秋彦的五金店里薅来的),我带了手电筒!咱们进去瞧瞧?爷爷捋着山羊胡,目光炯炯:去!你外太爷爷当年就是在这儿找到月华草的根脉!
一群人跟着打着手电筒的林丕邺往洞里走。洞里凉飕飕的,石壁上还挂着水珠,滴在地上的声音像弹古筝。
林漺骑在阿白背上举着蒲扇给她爷爷扇风:依公热不热?您慢点儿走,我给你扇扇风哈......林敬波暖心的摸摸林漺小脑袋,“呵呵~爷爷不热,谢谢依漺。”
这洞里的石头,大叔林丕邺用手电筒照着石壁,咋像是被人打磨过?爸爸林丕和摸了摸石壁上的纹路:是人工开凿的——瞧这痕迹,至少有五十年历史咧!
突然,前方的小路豁然开朗——是个圆形的洞穴,洞穴中央有块凸起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太爷爷林永济的字迹:此处乃药泉之根,松林为脉,南洋为源。守护药泉,即守护林家之根基。
依公!林凛指着石板上的字,这就是太爷爷写的吗?爷爷的声音都抖了:没错!当年他就是在这儿找到地下河,把药泉的灵气引过来的......
那咱们现在咋办?要把石板挖开不?林凛的手指触碰着冰凉的青石板问她爷爷。
爷爷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粒月华草的种子:这地图和洞穴,就是咱林家守护药泉的根源。以后要是有人想破坏药泉,咱们就拿出这地图,告诉他们——药泉的灵气,是咱林家一代代守护下来的!
依公,林凛举起小拳头,我以后要守护药泉!妹妹林漺、表弟潘煋,还有林岽在妈妈怀里看着哥哥姐姐们也凑热闹的举起了小拳头。
爷爷笑得眼角泛起泪花,咱们林家,就是要一辈辈守着这药泉,护着林家的根基!
洞外的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洒进来,照在洞穴里的石板和一群人的脸上。海洋的季风仿佛也吹到了这深深的洞穴里,带着火山神的祝福,带着林家小辈们的勇气,吹向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