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凛,去把你幺叔叫来,就说依公有事儿找他商量。爷爷林敬波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慢悠悠地摇着蒲扇,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院门口。
林凛正蹲在院子里逗一只花斑母鸡,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好嘞!她蹦蹦跳跳地跑向二叔的厢房,小辫子上的红头绳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
推开虚掩的房门,林凛看见二叔林丕伟正躺在床上抽着烟,眉头紧锁。二婶郑珍珠不在屋里,只有两个堂妹京京和涯涯在角落里玩布娃娃。
二叔!林凛脆生生地喊道,依公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儿商量!
二叔林丕伟猛地坐起身,烟灰掉在了被子上:啊?依爸找我?他慌乱地掐灭烟头,知道...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林凛摇摇头,装作天真地眨着眼睛:依公没说呢,不过我看他表情挺严肃的。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二叔,你最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二叔林丕伟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胡...胡说什么呢!他故作镇定地整理着衣服,我...我这就去!
林凛蹦蹦跳跳地跑回堂屋,向爷爷报告:依公,幺叔来了!
爷爷林敬波放下蒲扇,示意爸爸林丕和把院门关上。等二叔林丕伟匆匆走进来,爷爷才慢悠悠地开口:伟仔啊,我听说你最近在县城接了个大工程?
二叔林丕伟的脸色变了变:啊...是...是啊...他搓了搓手指,就是...就是个小工程...
小工程?大叔林丕邺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院子里,靠在门框上冷笑一声,二弟啊,我听人说,你接的是县里新建纺织厂的管道工程?那可不是小工程啊!
二叔林丕伟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大...大哥,你听谁说的...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爷爷林敬波慢条斯理地说,重要的是,你跟谁合伙做的?
二叔林丕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林凛注意到二婶郑珍珠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院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依伟,爸爸林丕和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你是不是又找郑局长帮忙了?
二叔林丕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没有!绝对没有!他慌乱地摆手,我...我自己接的工程!
爷爷林敬波意味深长地看了二叔一眼,那你怎么解释昨天村口停的那辆吉普车?
二叔林丕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那...那是...那是...他语无伦次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林凛躲在妈妈身后,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她看见二婶郑珍珠的眼神在二叔和爷爷之间来回扫视,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裙边。
依爸,林凛突然灵机一动,装作天真地问道,二叔的工程是不是缺钱啊?我听人说,现在做工程都要先垫钱的...
二叔林丕伟猛地转头看向林凛,眼神里带着惊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林凛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我听小姑姑说,五金店最近来了好多新工具,都是赊账的...
胡说什么呢!二婶郑珍珠突然厉声喝道,依凛,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爷爷林敬波放下蒲扇,眼神锐利如刀:珍珠丫头,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直说?他看向二叔,伟仔,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跟依爸说,依爸或许能帮你解决。
二叔林丕伟的嘴唇颤抖着,最终扑通一声跪在了爷爷面前:依爸...我...我错了...他的声音哽咽,我...我接了个工程,但是甲方一直拖着工程款...我...我借了郑局长的人钱...
什么?二婶郑珍珠尖叫一声,依伟!你怎么能借高利贷!
不是高利贷...二叔林丕伟慌乱地解释,就是...就是普通借款...
普通借款会要你抵押工程合同?大叔林丕邺冷笑一声,二弟,你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爸爸林丕和皱着眉头:依伟,你借了多少?
二叔林丕伟的头低得更低了:五...五万块...
五万块?!妈妈曹浮光惊呼一声,那得还到什么时候啊!
爷爷林敬波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伟仔,你告诉依爸,郑局长给你提了什么条件?
二叔林丕伟的肩膀剧烈抖动着:他...他说...如果我不把纺织厂的管道工程转包给他指定的公司...就不还钱...
什么?!大叔林丕邺猛地一拍大腿,我说呢!我就说最近县里那几个工程怎么都让郑局长的亲戚接了!
爸爸林丕和的脸色变得铁青:伟仔,你糊涂啊!
二婶郑珍珠突然跪了下来,抱住爷爷的腿:依公!求求您帮帮伟仔吧!我...我哥他...他只是想帮衬我们...
爷爷林敬波皱着眉头,却没有立即表态。林凛注意到二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依公,林凛突然跪在爷爷旁边,学着二婶的样子抱住爷爷的另一条腿,幺叔只是一时糊涂,您就帮帮他吧!
爷爷林敬波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好了!好了!依凛你先起来,依公想想办法!他拍了拍两个跪在面前的脑袋,伟仔,你起来吧!
二叔林丕伟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依爸...我...
伟仔,爷爷林敬波慢条斯理地说,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他看向爸爸,丕和啊,你明天去趟县城,找你郑叔叔聊聊。
爸爸林丕和惊讶地指着自己。
爷爷林敬波点头,你跟郑局长是老相识了,由你去说最合适。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二叔一眼,记住,要委婉点,别伤了和气。
爸爸林丕和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的,依爸。
二婶郑珍珠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依公,谢谢二伯...
林凛松了一口气,偷偷瞄了一眼二叔。她看见二叔正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爷爷,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晚上,林凛躺在床上,小手托着下巴。今天帮二叔解了围,还让爷爷有机会介入这件麻烦事。
二叔啊二叔,林凛小声嘀咕着,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免得越陷越深...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这次一定要帮爸爸和爷爷守住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