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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的东北,下岗潮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似的,裹着冰碴子刮遍了每个老工业城市。红旗仪表厂也没能扛住,车间里的机床蒙了灰,原先上千号人的厂子,最后就剩下几十个留守的,老马就是其中一个。

老马叫马守业,今年五十四,在仪表厂干了三十年,从学徒工到车床班长,手上的老茧比车间里的铁板还厚。下岗那阵儿,他蹲在厂门口的大杨树下抽了半包烟,烟蒂戳在冻硬的土里,愣是没舍得扔。后来厂领导念他是老员工,给了个更夫的差事,守着厂子西边那座老冻库,管吃管住,一个月还能拿三百块,老马知足了。

那冻库是七十年代建的,红砖外墙裂着缝,冬天往里灌风,夏天潮得能拧出水。库门是厚重的铁皮门,上面刷的蓝漆掉得斑驳,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色,开门时得用肩膀扛着,“吱呀”一声能传半条街。库里分里外两间,外间堆着些废弃的制冷零件,里间才是存肉的地儿——当年厂子效益好的时候,逢年过节给职工发福利,猪肉、带鱼都往这儿存,后来效益差了,就偶尔存些食堂用的肉,量不多,但码得齐整。

老马的活儿不重,每天傍晚绕着冻库转两圈,检查门窗,再把里间的温度表记下来,锁上门就回旁边的值班室。值班室小得可怜,一张铁架床,一个煤炉子,墙上挂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信号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只能看满屏的雪花点。老马不挑,每天晚上烧壶热水,就着咸菜啃两个馒头,再翻两页翻烂了的《三国演义》,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变故是从十月底开始的。那天早上,食堂的王师傅来取肉,老马跟着去开冻库门。刚推开里间的门,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子发酸。里间的灯是昏黄色的,挂在天花板上晃悠,照得地上的冰霜亮晶晶的。王师傅直奔肉堆,伸手一扒拉,突然“咦”了一声:“老马,不对啊,昨天我瞅着还剩五扇肉呢,咋今儿就剩四扇了?”

老马心里一紧,凑过去看。肉是用塑料布裹着的,冻得硬邦邦的,码在铁架子上,一层两扇,原本最上面一层该有两扇,现在只剩一扇了。“不能吧?是不是你记混了?”老马说,他昨天傍晚来检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明明是五扇。

“我咋能记混?”王师傅急了,“昨天我跟炊事员小周一起来的,特意数了,五扇!这一扇肉二十多斤,够食堂吃两天的,咋能说没就没了?”

老马也慌了,里间就这么大,除了铁架子和肉,啥都没有。他蹲下来,仔细看地面上的冰霜——冻库温度低,地面常年结着一层薄冰,要是有人进来,肯定会留下脚印。可冰面上光溜溜的,连个划痕都没有。他又检查了门窗,门锁是好的,没有被撬过的痕迹;窗户是固定死的,玻璃也没破。

“奇了怪了,难不成肉自己长腿跑了?”王师傅挠着头,一脸困惑。

老马没说话,心里犯嘀咕。他觉得不可能是外人偷的——这冻库偏僻,晚上除了他,没别人来,而且门锁结实,就算有人想偷,也得有钥匙,或者把锁撬了,可现在啥痕迹都没有。难不成是自己老糊涂了,昨天数错了?

接下来的两天,老马特意留意了肉的数量。第二天傍晚,他锁门前数了一遍,四扇;第三天早上再去看,只剩三扇了。

这下老马彻底慌了。他把自己关在值班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蒂扔了一地。他想起以前听老工友说过,这冻库以前死过人——七十年代的时候,有个年轻的保管员,晚上值班的时候不小心被锁在了里间,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冻硬了,脸紫得跟茄子似的。当时厂里还组织了追悼会,后来就没人再提这事儿了。

“不能是……那啥吧?”老马心里发毛,他是个老实人,不信鬼神,可这事儿实在邪乎——门窗完好,没人进出,肉却天天少一扇,除了那啥,他想不出别的解释。

他不敢耽误,当天下午就去找了保安队长赵建军。赵建军四十多岁,以前当过兵,身材高大,说话嗓门大,走起路来腰板挺得笔直。他听完老马的话,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嗤”了一声:“老马,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还是晚上没睡好,做梦呢?那冻库除了你,谁还有钥匙?门没撬,窗没破,肉能飞了?”

“赵队长,我没骗你!”老马急了,拉着赵建军的胳膊,“这三天,每天少一扇,我数得清清楚楚!你不信,晚上跟我去看看!”

赵建军见老马不像说谎,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知道老马的为人,老实巴交的,不会说瞎话。“行,晚上我跟你去。”他说,“再叫上小刘,咱们三个一起,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小刘叫刘磊,二十出头,刚从老家来厂里当保安没多久,小伙子精力旺盛,好奇心重,听说有这种怪事,一口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三人在值班室汇合。赵建军带了个手电筒,小刘还揣了把弹簧刀,紧张得手心冒汗。“马师傅,你说这冻库里,不会真有那啥吧?”小刘小声问,眼睛直往冻库的方向瞟。

“别瞎想。”赵建军瞪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鬼神?说不定是老鼠咬的,或者是制冷机出了问题,肉化了?”

老马没说话,他知道不可能——肉冻得硬邦邦的,老鼠根本咬不动;制冷机虽然老,但一直没出问题,温度表显示正常。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赵建军站起来:“走,去看看。”

三人拎着手电筒,往冻库走。夜里的风大,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冻库的铁皮门在风里“哐当”响,听得人心里发毛。老马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锁开了。他深吸一口气,扛着门往里推,“吱呀”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

外间没什么异常,废弃的零件堆在墙角,蒙着一层灰。赵建军打着手电筒,照了一圈:“没动静啊。”

“去里间看看。”老马说。

里间的门是木制的,也上了锁。老马打开锁,推开门,寒气瞬间涌了出来,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刘赶紧打开手电筒,光柱照向肉堆——铁架子上,三扇肉好好地码着,没少。

“你看,这不挺好的吗?”赵建军松了口气,拍了拍老马的肩膀,“估计是你前两天数错了,老了,眼神不济了。”

老马也愣了,他明明早上看的时候是三扇,现在还是三扇,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数错了?

“可能是我记错了。”老马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行了,没事就好。”赵建军说,“以后多留意着点,有啥情况再跟我说。”

三人锁上门,回了值班室。小刘还在兴奋:“我还以为能看见点啥呢,白紧张一场。”

老马没说话,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盯得人后背发凉。

第二天早上,王师傅又来取肉。老马跟着去开冻库门,心里还在琢磨昨晚的事。刚推开里间的门,王师傅就喊了起来:“老马!又少了!又少了一扇!”

老马冲过去,只见铁架子上,原本的三扇肉,现在只剩两扇了。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昨晚三人明明一起看过,是三扇,这一夜之间,又少了一扇!

这一次,老马没再犹豫,直接拉着王师傅去找赵建军。赵建军刚起床,一听这话,脸色彻底变了:“真少了?”

“千真万确!”王师傅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建军赶紧穿好衣服,叫上小刘,跟着老马去冻库。里间的灯亮着,两扇肉孤零零地躺在铁架子上,旁边的空位显得格外扎眼。赵建军蹲下来,看了看地面的冰霜,又摸了摸门锁,脸色凝重:“邪门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小刘也慌了,小声说:“赵队,不会真有那啥吧?”

赵建军没骂他,只是皱着眉,沉默了半天,才说:“这样,晚上咱们别去值班室了,直接在冻库外间守着,再把监控开了——外间有个旧监控,以前坏了,我让人修修,应该能用。”

老马点点头,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查清楚,这肉到底是怎么丢的。

监控是第二天下午修好的。修监控的师傅是个年轻人,背着个工具箱,折腾了半天,才把那台旧监控弄好。“这监控老了,只能拍黑白的,画质也差,凑合用吧。”师傅说,又教了小刘怎么调录像。

小刘学得快,一会儿就会了。他拍着胸脯跟赵建军保证:“赵队,您放心,今晚我盯着,保证啥动静都能拍着。”

当天晚上,三人早早地就到了冻库。外间的角落里放着个小凳子,小刘坐在凳子上,盯着监控屏幕——屏幕是黑白的,画面有点模糊,还时不时跳两下雪花点,但能看清里间的门和外间的情况。赵建军和老马坐在旁边,手里各端着一杯热水,热气腾腾的,在冰冷的空气里很快就凉了。

夜里很静,除了制冷机“嗡嗡”的低鸣声,就只有外面风吹过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上的画面没什么变化,里间的门紧闭着,外间空荡荡的。

小刘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赵队,马师傅,这都快一点了,啥动静没有啊,不会今晚不丢了吧?”

老马没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赵建军也皱着眉,端起水杯喝了口凉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屏幕上的画面动了一下。

“哎!有动静!”小刘一下子坐直了,指着屏幕。

赵建军和老马赶紧凑过去。只见屏幕上,里间的门——明明是锁着的门,竟然慢慢地开了一条缝,一条黑糊糊的缝,像是有人从里面往外推似的。

三人的呼吸一下子就屏住了。小刘赶紧调大音量,可耳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啥也听不见。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那黑影很矮,看着不到一米五,身形扭曲得厉害,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走起来一扭一扭的,姿势特别怪异。它身上像是裹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小刘的手开始发抖,声音也变了调:“赵……赵队,那……那是啥?”

赵建军没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老马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他想起了那个冻死在冻库里的年轻保管员,心里一阵发寒。

黑影慢悠悠地走到外间的门口,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什么,然后又转身走向里间。过了一会儿,它扛着一扇肉走了出来——那肉二十多斤,冻得硬邦邦的,可黑影扛在肩上,却显得很轻松,仿佛那不是肉,而是一团棉花。

它扛着肉,又慢悠悠地走到外间最里面的墙角——那是个废弃的角落,堆着些破纸箱和旧零件,常年没人清理,上面结满了冰霜。黑影走到墙角前,停下脚步,然后慢慢地蹲下来,把肉放在地上,用手推到墙角边,像是在……喂什么东西。

三人看得目瞪口呆。那墙角空荡荡的,除了破纸箱和冰霜,啥都没有。可黑影的动作却格外恭敬,放好肉后,它还停留了一会儿,像是在等待什么,然后才慢慢站起来,扭着身子,钻回了里间,里间的门又慢慢地关上了,恢复了原样。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可三人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屏幕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雪花点在不停地跳动。

小刘“啪”地一下关掉了监控,瘫坐在凳子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赵队……那……那玩意儿不是人吧?”

赵建军也没了平时的镇定,他掏出烟,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猛吸了一口,烟呛得他咳嗽起来。“不是人……肯定不是人……”他声音沙哑,“你看它那走路的姿势,还有那力气……人哪能那样?”

老马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黑影的动作、那恭敬的样子,就像是在给什么东西上供。可墙角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喂肉?他不敢想,越想越觉得膈应人。

“咋办啊赵队?”小刘哭丧着脸,“这事儿也太邪乎了,要不咱们报警吧?”

“报警?”赵建军苦笑了一声,“报啥警?说咱们冻库里有个黑影偷肉喂墙?警察能信吗?说不定还以为咱们疯了。”

老马也点点头,这事儿太离奇了,说出去没人会信。“那……那咱们咋办?总不能看着肉天天丢吧?”他问。

赵建军沉默了半天,才说:“先别声张,这事儿就咱们三个知道。明天我去跟厂领导汇报,看看领导咋说。”

当天晚上,三人再也没敢待在冻库,匆匆锁上门就各自回了家。老马一夜没睡,闭上眼睛就是那个扭曲的黑影,还有它喂肉的样子,吓得他浑身冷汗。

第二天一早,赵建军就去了厂部。厂领导正在开会,听说有这事儿,都停了会,围过来听。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姓刘,平时总爱端着个架子,听赵建军说完,脸一下子就白了:“你……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刘厂长,我哪敢骗您?”赵建军说,“我和老马、小刘都看着了,监控也拍下来了,千真万确!”

“邪门……太邪门了……”刘厂长搓着手,来回踱步,“这冻库以前就出过事,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不行,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其他领导也慌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说要请个道士来念念经,有的说要把冻库拆了,还有的说干脆不管,反正肉也不值多少钱。

吵了半天,刘厂长一拍桌子:“别吵了!我看这样,这冻库咱们不用了,把那个墙角和大门都用厚钢板焊死,彻底封了!省得再出啥事儿!”

“焊死?”赵建军愣了一下,“那里面的肉咋办?”

“还管啥肉!”刘厂长瞪了他一眼,“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乎那点肉?赶紧找人,明天就焊!”

其他领导也纷纷附和,他们都怕了,生怕那邪乎的东西出来害人。赵建军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他把结果告诉老马的时候,老马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在厂里干了三十年,对这冻库也有感情了,现在就要被焊死,总觉得有点可惜。可他也知道,刘厂长的决定是对的,那黑影太邪乎了,不封起来,指不定还会出啥事儿。

“焊就焊吧。”老马叹了口气,“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小刘却有点害怕:“马师傅,你说……那玩意儿被封在里面,会不会生气啊?”

老马心里一紧,没说话。他也不知道,那被封在冻库里的东西,到底会不会生气。他只知道,从明天开始,这座老冻库,就要彻底成为一个禁地了。

焊门的工人是从外面雇来的,一共四个,都是三十多岁的壮汉,带着电焊机、厚钢板和各种工具,一大早就在冻库门口集合了。

刘厂长也来了,还带了两个办公室的人,站在旁边监工。他脸色不太好,时不时地往冻库门里瞟,像是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师傅们,麻烦你们快点,焊得结实点,千万别留缝!”刘厂长叮嘱道。

“放心吧老板,保证焊得跟铁疙瘩似的!”领头的工人拍着胸脯说,手里拿着焊枪,开始调试。

老马和赵建军、小刘也在旁边看着。老马站在离冻库最近的地方,能清楚地看到里间的门——那扇木制的门,昨天晚上还被黑影推开过,现在却静静地关着,像是一个沉默的怪兽,等着吞噬什么。

工人先开始焊里间的墙角。他们打开冻库门,扛着厚钢板走了进去。刚进去没一会儿,领头的工人就跑了出来,脸色有点白:“老板,里面太冷了,而且……而且那墙角有点邪乎,地上的冰霜都是黑的。”

刘厂长心里一慌,赶紧说:“别管那些,赶紧焊!焊完了我给你们加钱!”

工人咬了咬牙,又进去了。很快,冻库里就传出了“滋滋”的电焊声,伴随着刺眼的火花,从门缝里窜出来,映得周围的墙壁忽明忽暗。

老马站在门口,能闻到电焊的焦糊味,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铁锈味,又像是某种东西腐烂的味道,说不出来的难闻。他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小刘也闻到了,拉了拉老马的胳膊:“马师傅,这味儿咋这么膈应人呢?”

“别说话,看着就行。”老马说,他心里也发毛,总觉得那股味道是从墙角里传出来的。

里间的墙角焊了一个多小时才完。工人出来的时候,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脸上挂着冰霜。“老板,焊完了,钢板焊得死死的,啥东西都钻不出来。”领头的工人说。

刘厂长点点头,又指了指冻库的大门:“把大门也焊上,用最厚的钢板,上下左右都焊死!”

工人歇了口气,又开始焊大门。大门比墙角难焊,钢板更厚,而且要焊得严丝合缝。电焊声再次响起,火花四溅,把周围的地面都照亮了。

厂里的其他留守人员也闻讯过来看热闹,围在旁边指指点点。“听说这冻库里闹鬼?”“可不是嘛,天天丢肉,还拍着黑影了!”“难怪要焊死,这要是跑出来,还不得吃人啊?”议论声越来越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和好奇。

老马听着议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了自己刚进厂的时候,那时候冻库多热闹啊,逢年过节,大家都来这儿取福利,说说笑笑的,哪像现在这样,人人都避之不及。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大门终于焊完了。厚厚的钢板把整个门都盖住了,只留下几个焊接口,闪着银白色的光。工人收拾好工具,刘厂长付了钱,还多给了两百块辛苦费。工人拿到钱,没敢多待,扛着工具就走了,像是怕晚走一步就会被什么东西抓住。

刘厂长看着焊死的大门,松了口气,对赵建军说:“好了,以后这冻库就别管了,谁也不许靠近!”说完,他带着办公室的人,匆匆离开了。

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只剩下老马、赵建军和小刘。三人站在冻库门口,看着那扇焊死的大门,谁都没说话。

“这下应该没事了吧?”小刘小声说。

赵建军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希望没事吧。”

老马走到大门前,伸出手,摸了摸厚厚的钢板。钢板很凉,带着电焊后的余热,很快就把他的手冻得发麻。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又像是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走吧,回去吧。”老马说,转身往值班室走。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没有再丢肉,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冻库门口渐渐没人去了,只有风吹过钢板的声音,“呜呜”的,像是在哭。

老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每天傍晚绕着厂子转两圈,只是不再去冻库那边了。他把值班室的煤炉子烧得旺旺的,可总觉得屋里还是冷,冷得刺骨。

有时候,他会站在值班室的门口,往冻库的方向望。那扇焊死的大门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阴沉,像是一个巨大的伤疤,刻在厂子的西边。他不知道,那被封在里面的东西,到底还在不在,它会不会真的像小刘说的那样,生气了。

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周后的一个晚上,老马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那天晚上,老马睡得很早。他白天绕着厂子转了两圈,有点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啃骨头。

老马迷迷糊糊的,以为是老鼠,没在意,翻了个身,想接着睡。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规律,“咔嚓……咔嚓……”,断断续续的,从冻库的方向传过来。

老马一下子就醒了。他坐起来,竖起耳朵听。值班室离冻库不远,也就二十多米,夜里安静,声音传得格外清楚。那声音确实是从冻库那边来的,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在啃咬金属,带着一种牙酸的摩擦声。

“啥玩意儿?”老马心里一紧,披上衣服,拿起手电筒,轻轻地推开门。

外面的风很大,刮得值班室的窗户“哐当”响。老马打着手电筒,往冻库的方向照。冻库的大门还是焊死的,钢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没什么异常。可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却还在响,像是从钢板后面传出来的。

老马的心跳得飞快,他慢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的地面在晃。离冻库越近,那声音就越清晰,他甚至能听到声音里带着一种黏腻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嘴里嚼着。

他走到大门前,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柱照在钢板上,能看到上面的焊接口,还有一些细小的划痕。那声音就是从钢板后面传出来的,“咔嚓……咔嚓……”,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啃咬钢板,想要钻出来。

“谁……谁在里面?”老马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只有“咔嚓……咔嚓……”的声音还在继续。

老马的后背全是冷汗,他突然想起了刘半仙说的话——那“落难爷”是个冤死鬼,要找替身。可这冻库里的东西,又是什么?它在啃咬钢板,是想出来吗?

他不敢再待下去,转身就往值班室跑,连手电筒都差点掉在地上。回到值班室,他赶紧锁上门,把煤炉子的火调大,可还是觉得冷,浑身发抖。

那一夜,老马没再睡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才渐渐消失。他坐在床上,盯着门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闯进来。

第二天早上,老马去找赵建军。赵建军刚起床,听说昨晚的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说啥?里面有啃咬声?”

“千真万确!”老马说,“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从钢板后面传出来的,‘咔嚓……咔嚓……’的,像是啃金属的声音!”

赵建军皱着眉,沉默了半天,才说:“走,去看看。”

两人一起去了冻库。白天的冻库门口没什么异常,钢板还是好好的,没有任何破损。赵建军蹲下来,仔细看钢板上的划痕,又用手敲了敲钢板,“咚咚”的声音,很结实。

“没看出啥问题啊。”赵建军说,“是不是你听错了?夜里风大,说不定是风吹过钢板的声音。”

“不是!”老马急了,“那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啃咬声,不是风声!”

赵建军没说话,他心里也犯嘀咕。他知道老马不会说谎,可眼前的钢板确实完好无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今晚我跟你一起在值班室守着。”赵建军说,“要是再听到声音,咱们就一起去看看。”

老马点点头,他现在只能指望赵建军了。

当天晚上,赵建军带着小刘,一起去了值班室。值班室很小,三个人挤在一起,显得格外拥挤。老马把昨晚听到的声音学给他们听,小刘吓得脸都白了,赵建军也皱着眉,手里攥着根铁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突然,“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赵建军和小刘都听到了。小刘“啊”的一声,差点跳起来,赵建军赶紧按住他,示意他别出声。

“真有声音!”小刘小声说,声音都在发抖。

赵建军点点头,拿起铁棍,对老马说:“走,去看看。”

三人拿着手电筒,慢慢地往冻库走。夜里的风更大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也更清晰了,从钢板后面传出来,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走到大门前,赵建军用手电筒照了照钢板,没什么异常。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钢板。刚一碰到,他就“啊”的一声,赶紧缩了回来。

“咋了?”老马和小刘赶紧问。

“烫……烫!”赵建军说,他的手背上红了一片,“这钢板是烫的!”

老马和小刘都愣住了。冻库里面温度很低,钢板应该是凉的,怎么会烫?

“里面……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刘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没有人回答。“咔嚓……咔嚓……”的声音还在继续,钢板的温度越来越高,甚至能看到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雾气。

三人不敢再待下去,转身就跑。回到值班室,赵建军赶紧用凉水冲手背上的烫伤,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邪门……太邪门了……”

接下来的几天,啃咬声每晚都会准时响起,从十二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天亮。钢板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有时候甚至能看到钢板上有细小的裂缝。厂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事,没人敢靠近冻库,连白天都绕着走。

刘厂长也听说了,他吓得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出来,只让赵建军赶紧想办法。赵建军没办法,只能找老马商量。

“老马,你说这玩意儿到底想干啥?”赵建军问,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这几天也没睡好。

老马摇了摇头:“不知道……它在啃钢板,像是想出来。”

“出来了咋办?”小刘插了一句,“它会不会吃人啊?”

老马心里一紧,他不敢想。他想起了那个冻死在冻库里的年轻保管员,说不定,就是被这东西害了。

“不行,咱们得赶紧走。”赵建军突然说,“这厂子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老马愣住了:“走?去哪儿?”

“不管去哪儿,都比在这儿强!”赵建军说,“我明天就辞职,回老家!”

小刘也赶紧说:“我也走!我跟我老家的表哥说了,他在南方开了个厂子,让我去帮忙!”

老马沉默了。他在这座城市待了五十多年,在这个厂里干了三十年,他舍不得离开。可他也知道,赵建军说得对,再待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我……我再想想。”老马说。

赵建军叹了口气:“老马,别想了,命重要!你要是想走,跟我说,我帮你找地方!”

老马没说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走,还是留?

决定离开的人不止赵建军和小刘。厂里的其他留守人员,听说了冻库的事,也都纷纷辞职,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去了别的城市。没几天,偌大的红旗仪表厂,就只剩下老马一个人了。

刘厂长早就跑了,听说去了深圳,再也没回来。厂里的办公室、车间,都空了下来,门窗紧闭,蒙着厚厚的灰尘,只有风吹过的时候,才会传来“哐当”的响声,像是在哭泣。

老马没走。他收拾了一下值班室,把能用的东西都留下了。他想再等等,看看那东西到底会不会出来。他对这个厂子,对这座城市,有太多的感情,他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啃咬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白天也能听到。冻库的钢板上,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甚至能看到里面透出的微弱的光——那光不是冻库的灯光,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光,像是血的颜色。

老马每天都会去冻库门口看看。他不再害怕了,心里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平静。他知道,那东西迟早会出来,他能做的,只是等着。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东北下了第一场暴风雪。风很大,夹杂着雪花,呼啸着穿过城市的街道,把树枝都吹断了。老马在值班室里烧着煤炉子,听着外面的风雪声,还有冻库那边传来的“咔嚓……咔嚓……”的啃咬声,心里很平静。

大概是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金属撕裂的巨响,从冻库的方向传了过来。那声音震耳欲聋,像是天空裂开了一道缝,连值班室的窗户都被震得“嗡嗡”响。

老马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知道,那东西出来了。

他拿起手电筒,慢慢地推开门。外面的暴风雪很大,雪花打在脸上,生疼。他往冻库的方向望去,只见冻库的大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暗红色的光从洞口里透出来,映得周围的雪花都变成了暗红色。

“咔嚓……咔嚓……”的啃咬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黏腻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

老马慢慢地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柱照向那个洞口。洞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暗红色的光在闪烁,还有那种黏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停在洞口前,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往里走,突然,一阵冷风从洞口里吹出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打了个寒颤,手电筒“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光柱歪了,照在旁边的雪地上。

雪地上,有一串奇怪的脚印——不是人的脚印,也不是动物的脚印,而是一种扭曲的、带着黏液的痕迹,从洞口里延伸出来,一直往厂子外面的方向去了。

老马的心里一沉。他知道,那东西已经离开了厂子,去了城市里。它会去哪里?会害多少人?他不敢想。

暴风雪还在继续,呼啸着穿过厂子的街道,把那串奇怪的脚印慢慢覆盖。冻库的洞口里,暗红色的光渐渐消失了,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个沉默的怪兽,在风雪中蛰伏着。

老马捡起手电筒,转身回了值班室。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本翻烂了的《三国演义》。

第二天早上,暴风雪停了。老马背着包袱,慢慢地走出了红旗仪表厂的大门。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空荡荡的厂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凉,冻库的洞口已经被雪花覆盖,看不出任何痕迹。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他只知道,红旗仪表厂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可那从冻库里出来的东西,它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风又吹了起来,带着一股寒意,刮过老马的脸颊。他裹紧了衣服,慢慢地往前走,消失在城市的街道尽头。只有那座空荡荡的老冻库,还静静地立在厂子的西边,像是一个永恒的秘密,等待着下一个发现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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